第535章 到达
第535章 到达张义的汽车出了长安城,一路畅通无阻地向中原大地进发,一路风景如画,历史与自然交相辉映,让人不觉陶醉其中。
但走着走着,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只能用两句故诗形容: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乱世百姓命如草芥,曾经的烟火人家早就化为了修罗场,生命如蝼蚁般消逝,让人不觉生出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绝望。
见张义情绪不佳,猴子宽慰说:
“等我们赶跑了小日本,一切都会好的。”
会吗?张义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钱小三岔开话题说:“局座,您说豫州站接不到人,他们会怎么想?”
“管他们怎么想,等我们铲除了吉川贞佐这个小王八犊子,再去会他们。”开车的猴子一脸不屑。
张义想了想说:“我们的行程不能泄露,先给他们发一份电报,就说我们明天到,不用接站,我们直接到军统机关。”
“是。”
军统豫州站,站长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秘书走过去,把电话接起来,等对面说了些什么,他才说:“嗯,好,知道了。”
他刚刚挂上电话,站长崔方平就问:
“还在医院吗?”
“在呢,他老婆陪着他,听说”秘书不无嘲讽地说,“听说病的很重。”
崔方平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
“您说,他是真病了还是演戏啊?”
“昨天晚上,还和姓牛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呢,今天就病了,有这么巧?”崔方平面无表情地迎上秘书的目光,冷笑一声,“这是逼着我去接站啊,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阴谋算计,打死我都不信。”
“既然有危险,那站长断然不能去。姓张的虽是少将,但不过是职务军衔,和站长这个铨叙厅任命的少将不可同日而语,怎么说都该他主动上门拜见站长才是,哪有主动凑上去的。”
“话不能这么说。”崔方平摇摇头,“既然进了这个圈子,就要守这个圈子的规矩,军统只看职务,不看军衔。他毕竟代表的是总部,我不去接他倒反而显得心虚。”
“我现在就去安排护卫人员?”秘书不解地望着他。
崔方平摆摆手:“不用,行动队的人我信不过。一会我给警备司令部打电话从他们那里调一批人”
话未说完,一阵敲门声响起,他很自然地答道:
“请进。”
“站长,张处长电报。”来人是电讯处长曹磊,他毕恭毕敬地递上电报,“是常规乙级密码,我已经译出来了。”
“哦。”崔方平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有了笑意,立刻吩咐秘书:
“通知各个处长开会。”
“是。”秘书点点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李副站长要通知吗?”
“哦?”崔方平挑了挑眉,“通知,为什么不通知?”
“明白。”
几分钟后,站机关会议室。
几个处长端坐在会议桌两边,相互打听着会议的议题。
崔方平拿着一页电报纸走了进来,问:
“到齐了吧?”
他走进来后,门立刻被门外的警卫关上了,会议室立马安静下来。
“只有李副站长未到。”
“李副站长为了党国殚精竭虑,既然病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崔方平笑了笑,走到中间的椅子前坐下来,说道:
“刚收到的电报,总部张处长要在长安逗留一天,明天才到,提前通知我们不必接站。”
话音一落,除了崔方平和电讯处长曹磊,其余参会者纷纷交头接耳。
行动队长牛子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此一来,岂不是打乱了他和李慕林的所有布置?
在一片议论声中,崔方平用手点了点会议桌:
“肃静,我认为这是好事,张处长晚一天到,我们准备的时间就越充足嘛。”
说着他看向行动队长牛子道,话锋一转:“牛队长,暗杀吉川贞佐的行动,一直是由你负责和红党那边联系,有什么进展吗?”
这个计划还是前任站长在的时候定下来的,崔方平之所以愿意“萧规曹随”,自然存了其他心思。
在他看来,要在沦陷区暗杀一名敌方少将,岂是那么轻易办到的。这可不是话本小说中,“在万人厮杀的乱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剑光如电,寒光乍现,瞬息之间,已取敌将首级”。杀敌八百,自损三千,与其军统“单枪匹马”,还不如联合红党一起行动,一来可以借此观察地下党的实力,二来让他们打头阵,借刀杀人,削弱对方的实力。
然后,暗中盯着红党的动静,顺藤摸瓜找到地下党的藏身之地和隐藏身份,再以“强奸犯、杀人犯”的名义将他们逮捕,可谓一箭三雕。
最后便是正大堂皇地将牛子道这位红党卧底逮捕,他不是和副站长李慕林来往密切吗?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只要将牛子道、李慕林这两个天敌拿下,以此树立威信,再借着陈长官的招牌,将其他人收入麾下,他这个站长才算站稳脚跟。
对此,崔方平没来由地充满信心。
被崔方平这么一问,牛子道立马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说:
“那边推荐了一个人选,我见过一面,此人不但枪法好,还胆略过人,是刺杀的不二人选,可他有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解除对自己的通缉令;第二,释放他被捕的妻子和哥哥;第三,发二十万元的奖金;第四,行动若有伤亡要给予抚恤。”
“通缉令?”崔方平眉头一皱,“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吴凤翔。”
此话一出,就有人“啪”拍响了桌子,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情报处长惠凯栋忿忿不平说:
“原来是这家伙!”他冷哼一声,质问牛子道,“牛队长,这人是我从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了好大功夫才要过来的人,你们行动队审了那么久都拿不下口供,上个月还让人将他保释出去了,不是说他不是红党吗?怎么现在又是红党的人了?”
吴凤翔是郏县人,上过私塾,14岁学习中医,17岁弃医从武参加革命,参与郏县农民暴、动,行动失败后进入郏县师范学校就读。
抗战爆发后,加入红党,在郏县、光山等地从事学运工作,主要是动员和护送青年学生去宝塔山。39年7月他从光山护送16名青年学生去宝塔山的途中,经过老家时,回家探望病重的母亲,被埋伏在家的稽查处侦缉队逮捕。
“这你就要问岳站长了,是他下令放的人,我怎么知道!”牛子道同样争锋相对。
“哼,岳站长这会怕是在军法执行部的监狱里面吧,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靠山。”惠凯栋冷笑一声,“你和红党联系这么密切,谁知道你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这话什么意思?”牛子道勃然大怒,死死瞪着他,“怀疑我?你要是能拿出我通红的证据,我立刻束手就擒,任你宰割,没证据就给我闭嘴。”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证据会有的。”
“够了,都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内讧?”
崔方平见两人吵了起来,重重一拍桌子,让两人坐下,冷声说道,“关于这件事,牛队长之前和我汇报过,我是相信牛队长对党国的忠诚的,断不会和红党有什么瓜葛。”
停顿了几秒,他揉着太阳穴说道:“事有轻重缓急,虽然这个吴凤翔提出的条件颇为苛刻,但只要能杀了吉川贞佐,一切都值得。
牛队长,你和那边对接一下,就说他的条件我答应了,为表诚意,通缉令即刻撤销,他的妻子和哥哥也可以释放,至于奖金和抚恤金,等行动结束后再说.下一步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说到行动计划了,会议室的气氛才好了些。牛子道想了想说:
“日寇在城内戒备森严,根本无法接近吉川贞佐一级的军官。不过红党这边的内线倒是提供了一个消息,他们得知吉川贞佐手下有个叫权沈斋的特务队长贪财好色,准备在此人身上打开缺口。”
“具体计划呢?”
“吴凤翔目前在小磨山拉了一支三五十人的游击队,初步计划是给他编造一份名册,让他带去见权沈斋,诈称自己想投靠日军,只要吉川贞佐对此感兴趣,必然会召见吴凤翔,到时候便可以”
“诈降?”崔方平挑了挑眉毛,问:“牛队长,你觉得计划多久可以初见成效?”
“这个.”牛子道想了想说,“恐怕最少也需要一个月时间,双方都要经过试探.”
“好吧。”崔方平叹了口气,思忖了一会说:“这样,会议结束后,你马上写一份详细的书面报告,等明天张处长来了,供他参阅。”
“是。”
另一边,张义的汽车已经距离开封城不远了。
“处座,前方一公里,就是敌人的哨卡了。”
张义接过望远镜,只见一队黑衣特务,全幅武装,在城门口设置了路障,一排排的汽车停在路障前,接受着检查。
路障两侧是高高垒起的沙袋,后面架着机关枪,形成了一个火力网。
“换装。”
话音刚落,猴子就将汽车开到了一处偏僻位置,打开了车上的大包小包。
一部最新的美式电台,十几把各式手枪,一把德国kar98k狙击步枪,几件日本宪兵和军官的制服,还有需要使用的各种证件,甚至是各种伪装精巧的窃听器和炸弹。
当然,最触目心惊的还是三颗注入氰化钾的自杀纽扣。
钱小三换上了一身沾染血迹的蓝色便服,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受伤被俘、一脸狰狞的军统特工。
猴子则是换上了鬼子少尉的制服,充当副官。
而张义郑重其事地从包袱最下面拿出了一个“人皮面具”。
上古传说中,就有易容术的雏形,据说先民在祭祀、典礼等活动时,会以颜料涂抹面目、身体,或者戴面具。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
有历史记载的,说唐代出现过人皮面具。唐武宗时期,皇帝服用了方士赵归真的丹药暴毙而亡后,朝廷下令通缉此人,而赵归真就是靠着人皮面具,才逃过一劫。但这一记载真实性难以考证。
在国外,1915年,英国雕塑家制作面具帮毁容的军人恢复面容,可以视为现代意义上仿真面具的开端。
而张义用的却是硅胶。
几百年前,西班牙化学家将硅酸盐溶解后酸化制造出了硅胶。但一直到1915年前后,美国化学家发明了一种以硅酸钠为主要材料生产硅胶的方法,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应用于防毒面具,成为“芥子气”的吸附材料,硅胶才大规模生产和应用。
张义也是耗了很大功夫才从山城找到了这玩意。用硅胶制作人皮面具,手法繁杂,涉及到取模、细节美化、固定、调配浇筑、调色等等,最后还是找了几位京剧演员,在他们的协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制作出了一副。
但因为没有真人脸部做倒模,仅有一张照片做参考,所以做出来的模具,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但此刻顾不上那么多,能混进去则好,混不进去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了。
此刻张义将人皮面具戴上,又用化妆工具修饰后,穿上日军大佐的军服,双手交叉,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式鞠躬礼:
“钱桑,黑田君,大江庸吾有礼了,请多多指教!”
大江庸吾便是新乡特务机关支部机关长。
钱桑即是钱忠,被捕的军统特工。
黑田君即是猴子伪装的日军副官——黑田三郎。
钱小三猴子二人对照照片仔细观察了一会,都觉得扮相不错,难以骗过精明的吉川贞佐和大江庸吾的熟人,但混进城去应该不是问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出发吧!”
张义摆摆手,让猴子给钱小三戴上手铐,将他捆绑在车上,将枪支弹药电台摆放在明显的位置充当“战利品”,又取下汽车上的旗子,换上膏药旗,不加掩饰地驶上大路,向着城门进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