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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教主的权威

    第294章 教主的权威
    李无相想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可算是我的师祖”。但他及时反应过来,没将话说出口。
    青囊仙不会流泪、不会脸红脸白,不过李无相知道皮囊发颤就是因为心绪激荡、难以忍受了。他知道娄何对剑宗、太一教是有感情的,只是没想过会有这么深。
    也许是因为灭世吧。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许多人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次灭世、知道经历了死而后生,脑袋里的想法是会变化的。
    他就又笑了一下:“你想来自然可以来。不过也不用做大师兄,可以做长老嘛。我这宗门初创,急缺管理型人才——你从前在真形教见的事情多,正好是个人才。”
    娄何就把手放开,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迈开步子:“其实我,唉。我想想你,觉得你真了不得。”
    了不得?李无相自己倒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在大半年就成了个元婴的修为吧?丐婴也算婴嘛。
    “倒不是说你的修为境界,而是说你的心性。”
    “娄师兄你的心性不是也很好吗。”
    娄何终于笑了一下:“好?不,不好。心性这东西,说的是一以贯之。我算是一以贯之吗?我从前觉算……我想要成真仙,所以我什么都能做,觉得自己够果决狠辣。可经过这回的事情我想了想,这不算什么……凡人里上山做盗匪的也算狠辣的。”
    “我遇着了难事,总会想有没有别的法子……我自废修为到了幽九渊,又再废修为到了棺城,其实按着梅师姐的说法,都是歪门邪道。我从前不服气,可是看看你,我就知道梅师姐说的是对的了。”
    “你就不会想歪门邪道,你会迎难而上。你不走旁路,你就想要在大路上一直走到底,而且还不怕死。”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似乎慢慢平复下来了,再走出几步向着黑暗的林中一看:“这儿有榆树,好啊,榆树皮能吃,咱们就在这儿剥一点。”
    果真是一片榆树林,生长得十分高大,树冠如伞盖。娄何走过去徒手将树皮一条条地撕下来、搭在自己的肩上:“别剥光了,留一半。煮一煮就能吃,跟吃肉干也差不多。”
    李无相就也走到一旁开始剥树皮。一边剥,一边希望娄何别再夸自己了。
    一是因为他被李业吓怕了,他是真的体会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了。现在娄何用这样的腔调说话,也叫他不安了。
    二是因为,梅秋露虽然放过娄何、将他逐出太一教,可娄何的劫运仍旧浓得发黑。自己说要给他下劫种,或许他面临的真会是极险恶的生死大劫。
    他就低声说:“娄师兄,其实你可以想开一点。这世上知道反省自己的人也是少数,要说心性,你这也很难得了。”
    娄何黑暗里笑了一声:“我只怕反省也是晚了。有时候还想我真死了,应该成不了剑宗的英灵了——自然也去不了真形教的天外天,而只能做孤魂野鬼待在世上或者灵山。我这样的教门弃徒,唉,要被祖师厌弃的。”
    因为这个吗?李无相忽然想明白了。
    这世上真有来世今生,所以这世上的人会对死后更看重一些——就像他前世时那些虔诚的宗教信徒一样,会怕自己下地狱。
    凡人死后去往幽冥,依照他现在所知道的那些,这种死差不多就是真死了,可能会一直留在那里。
    修行人,三十六宗之类的,要是死前准备工作做得好,会去往灵山。但灵山里那么多的怨鬼,可见绝大多数的下场也是不好的。
    倒是像剑宗、六部玄教之类,死后有归属,算是有福利保底的。
    不过如今剑宗也不成了。剑侠们死后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李业带自己去的业都,他之前在那里跟都天司命大战一场,里头的剑宗英灵都被耗尽了,只怕那地方也成了一片废墟,要不然自己不会在幽九渊附近看到那么多的亡魂徘徊在外。
    所以如今剑侠们死了,也算是无处可去了。
    他在黑暗中看娄何——他脑袋还是歪斜着的。他体内没有金缠子,肉身皮囊破损了,感觉应该跟自己的金缠子破损了差不多了,一样会感觉到疼痛与虚弱。
    于是娄何此时就歪着脑袋、微微躬着身子,慢慢从树上撕树皮下来,看着很有些可怜。
    “其实剑宗……”李无相稍微犹豫一会儿,“其实本教在梅师姐和崔教主之前,还有一位教主。梅师姐刚才说的都天司命就是那位教主成就的。”
    娄何愣了愣,转脸看他:“啊?”
    “师姐应该是怕大家觉得失望,所以只说都天司命,没说别的事。其实那位教主叫姜介,剑宗这三百年来的教主都是他,只是你们忘记了。”
    李无相把姜介的事情简要说了。娄何起初在黑暗中站着听,然后一边慢慢地剥树皮一边听,等李无相说完了,他叹口气:“好吧,之前你跟梅师姐说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着了一点,但是不真切。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现在剑侠死了之后,无处可去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李无相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说,姜教主那时候叫我对梅师姐说,留你在教内听用。”
    娄何猛地转过脸:“你……这话你没对师姐说!?”
    “说了。”
    娄何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儿,又慢慢将脸转过去、盯着面前的榆树。再撕下几条树皮,笑了一下:“唉,行吧。我倒是也明白了,姜教主不能提,师姐她就没什么理由叫我待在教内了——否则残害同门的不被诛杀,教条威严何在呢。”
    “况且她现在是教主了,不是掌剑了。她这当代教主,何必要听前代教主的吩咐呢。”
    李无相摇摇头:“梅师姐不是这样的人。”
    “业帝从前是东皇太一那样的人吗?你不是也说了吗,人到了权位上是会变的。”他摆摆手,“你放心,我没什么。我做的事情该死,别的我不在乎了。”
    李无相不再说话。两人撕下不少榆树的树皮,在身上缠绕得仿佛铠甲,又挖了些蒲公英、摘了些龙葵和狗尾草。
    等到打算往回走的时候,李无相说:“要是这劫你度过去了,就来我的剑宗做长老吧,我认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师姐也许就是想要你来我这儿呢?”
    娄何同他并肩走着,隔了一会儿才说:“你之前还曾经劝我,叫我别走错了路。你不怕我今后再做点儿什么吗?”
    “你要是说这个的话,我这儿倒是正合适。这几天把大劫盟主的事情搞定我就回去,然后我就找一个地方开宗立派、慢慢修行,短时间之内不再问江湖上的事情了。这大半年太累了,我觉得自己的气力还有,但是心力快没了。”
    “你这大半年,从筑基修到元婴,现在不想再过问江湖事?你耐得住吗?”娄何转过脸认真看他,“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人虽然整天嘴上说想要安安稳稳地待着,可实际上操的心一点儿都不会少。现下是乱世,你不想抓着这空子、做点什么吗?”
    李无相摇摇头:“从前会。但现在经历了李业带我做的那些事,我忽然想开了。”
    “咱们都太急了……即便想一件事,是以月、年、甚至十几几十年为单位,也还是太急了、目光太短了。我从前很怕死,也怕别人死,总觉得形势危急,什么什么不做就晚了。可现在我知道,有些事是天注定的,早晚都在那里。”
    “我这话不是说我认命了,而是说,许多事是有补救的余地的,而做这种补救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真想要做点什么,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我都得安稳下来好好修行,否则得不偿失。”
    “娄师兄,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你下劫种。要是你能度过去,你就会知道你从前欠下来的债已经还清了,你也许也会像我一样、看开了。要是渡不过去呢……那你就是本该渡不过去的。”
    娄何点点头:“你到底是有了果位的人了。你这话……听着是真有玄机,很有些神启的味道了。”
    李无相笑了笑:“那你到底怎么说?要是度过去了,跟不跟我去过隐世清修的生活?”
    娄何也对他一笑:“好。我去。”
    又走出几步,在林间瞧见一片葫芦藤,藤上挂了果。那葫芦果长势很好,小的也有拳头大小,还是青色的。娄何站下脚步:“摘点儿葫芦回去,放上些日子能做水壶——洞里也没什么水喝了。”
    于是两人顺着这一片藤走,想要把这些都给摘了。李无相那然山幻境还在,倒不担心拿不了。但等他摘了十几颗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梅秋露这太一教主说话算话,你如今做了剑宗宗主,应该也是说话算话的。”
    是李归尘。
    李无相站了下来:“怎么了?”
    “还记得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吗?大劫山事了,你就给我一个自由身。”
    李无相沉默片刻,转脸对娄何说:“娄师兄,你先摘,我有点事。”
    娄何只看他一眼就点点头:“好。我先往那边去,瞧瞧还有多少。”
    等娄何走得远了,李无相才在心里开口:“是,我是说过这话。我说在地球上你我这种情况算是精神病,但是在这里有金缠子,往后金缠子归我,广蝉子炼出来的皮囊归你。”
    “对。你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在这时候?李归尘,你算是我的地魂,要是你走了……再者说,别的时候我可以不要这皮囊,但是现在这皮囊是那些剑侠用他们自己的血肉给我供出来的,要是你走了,我总不能叫他们再供一次吧?”
    “你为什么想要离开这些剑侠?”李归尘发问,“除了你想要找个安稳的地方修行之外,为什么要走?”
    李无相愣了愣,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说了实话:“我想薛宝瓶了。”
    “你为什么想她?男女之情吗?还是要娶她做妻子?你我这皮囊无欲无求,你想女人做什么?”
    他这话问得叫人有些不适。但李无相知道李归尘是个怎样的人——两人第一次交流沟通的时候,他自称是个老人了,看他书写的那些文字所透露出的语气也颇为老道平和。现在说“想女人”,该不是尖酸刻薄的嘲讽的。
    李无相就耐心说话:“我不是想女人。我和她……她我不知道,但我的,我想不算是男女之情。她救了我,养活了我,算是我的家人一样。你知道我的来历,在这世上,她能叫我觉得我在这里不算是个过客。”
    “所以如果我一定要选一个地方,就选她在的地方。”
    李无相感觉到脖颈上传来轻微的阻力,像是李归尘想要点点头。
    然后听到他说:“你想念你的家人了,我也一样。我也想要去看看我的家人。”
    “我说过,我生在福和镇,很小的时候就外出修行了。现在我已经六十岁了,出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个妹妹,或许还活着。如今世上是这样的情景,我那妹妹要是还有儿女,谁知道会怎么样呢?所以我才想要回去看看他们,或许能救他们的命。别的时候,我会留下来帮你的,但现在,就像你牵挂薛宝瓶一样,我也牵挂我的家人。”【注1】
    你的家人——李无相几乎在心里叫喊起来,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疯了、觉得现在在说的这些太荒谬了——是假的!不存在的!
    “李归尘,你是……认真的?”他了一会儿才勉强把这种情绪按下,“你应该清楚吧?你是我的另外一个人格,你会有自己的身份认同、记忆,甚至你的性别都可能跟我不同。可这些不是真的,你觉得自己六十岁,是因为我希望有一个人为我出谋划策,那个人应该有阅历、性格沉稳——当时我的潜意识里还一直遗憾自己像是个此世飘零客,所以你也就在这世上有了家人……这些你应该明白!”
    隔了一会儿,李归尘说:“我明白。但我从前是不存于这世上的,现在是了。这世界不久前毁了,现在又复生了——假的变成真的了,那我也就是真的了。李无相,我真的有家人,就在这世上。你领教过太一权柄,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我就是你曾经发下的愿心,而如今这愿心也成真了呢?”
    ……
    注1:详见第二百三十五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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