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万字)神战落幕
第289章 (万字)神战落幕破碎的空间仿佛割裂的镜子。
这是神也值得避开的一拳,但射手座的铠甲,想必也是极为强大的宝具。
铠甲碎裂开,射手座却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
因为大多数碎裂空间的伤害,已经被铠甲给抵消。
阿尔伯特也没有想到,这已经是极限的一拳,却居然只是让对方破甲。
空间的裂痕,让闻夕树想到了一件事。
“校长,我们能在现在转移位置么?这很重要。”
阿尔伯特看着短暂失神的射手座,感受到对方脑海里的杂念在增多。
他很想再来一拳,但确实没有百分百把握,在这一拳挥出之前,对手是否会找到破绽。
闻夕树的言语,让阿尔伯特迅速下了决断。
“进入裂缝里!”
阿尔伯特在之前之所以认为自己可以办到空间转移,便是他曾经好奇过,如果进入空间裂痕会怎么样。
他自己也尝试过,确实做到了时空转移。
不过转移后的落点,的确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如果发生在戮塔里,那么无论如何转移,都还是会在戮塔里。
解除无我后,荀回等人果断进入裂缝里,对于阿尔伯特的话语,他们并不怀疑。
闻夕树是下一个进入裂缝的。
他进入裂缝后,阿尔伯特并未跟随闻夕树进入裂缝。
他等待在原地,需要对射手座进行观察。
宿命决斗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百秒,走完了三分之一。
而随着闻夕树消失,射手座立刻发现……
一股力量在牵引自己!他脑海里的杂念迅速消散。
“想跑!”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那是一股时空之力在将其转移。
看到这一幕,阿尔伯特才放心下来。
“我们可不是逃跑。”
这句话并未说出口,在射手座身影彻底消失前,阿尔伯特也闪身进入了裂缝里。
……
……
一开始,阿尔伯特认为自己是不占地利的。
但当巨大的哥特风格教堂耸立在他的面前时,他忽然想笑。
是的,他们完成了转移。
这附近的怪物,明显比不久前的以撒罗城要弱。
这里黑房子数量少了很多,红房子更是在极远处。
但这里,又是一处教堂。
阿尔伯特其实不希望在战斗里,有太多他自己所思念的元素……
因为这会引起杂念。
但显然,教堂这个元素,对他是如此,对射手座亦是如此。
射手座在被时空之力牵引,再次来到闻夕树所在的附近位置后,也看到了那座耸立的哥特风建筑。
这对他来说,简直像是遭遇鬼打墙。
为什么又是教堂?
他脑海里的那些杂念,再次滋生,但射手座已经祭出了自己的下一箭!
他对准闻夕树,目光已经浮现出憎恶。
紫色的能量波动,让闻夕树推断,这是某种精神攻击?
静谧,爆发,元素,毒,死亡。
五箭的威力,一箭比一箭可怕。
而这第六箭,似乎凝聚着极大的精神力量。
阿尔伯特在施展出归一之拳后,身体也呈现出短暂的虚弱。
他将很难再次施展出同等威力的一拳。
闻夕树也在这个时候,想到了由自己来承受这一箭。
借助癫倒之骰的力量来承受这一箭。
“校长,这一箭的威力,应该比前面的几箭更弱,但有着强大的精神冲击,我来承受这一箭。您找机会进攻?”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如果闻夕树这个被守卫的“雅典娜”可以不用被守护,阿尔伯特自然就有了进攻的机会。
但阿尔伯特却摇头:
“还不到时候,这一箭,还是得我来。”
第五箭的时候,闻夕树就感觉到了,老校长已经拿出了所有的实力。
而要求转移战场,也是闻夕树打算替老校长分担。
他来抵挡这一箭,老校长则找机会进攻。
但阿尔伯特拒绝了。
阿尔伯特并非自大狂妄,而是他观察到,射手座的双眼里,有了许多的杂念。
人类能够承受射手座的箭矢,对射手座的信心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这种打击让射手座产生了杂念。
这些杂念,已经开始影响射手座的进攻节奏。
射手座在阿尔伯特眼里,已经有了许多破绽。
但还不够。
“如果我能接住第六箭,再由闻夕树来承受第七箭……恐惧会让他产生更多杂念,那一刻,便是弑神的时刻。”
这当然是一次赌博,因为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接住第六箭。
但对于他来说,没有一次人生的赌局,是需要避开的。
阿尔伯特再次抬起右臂,就仿佛他也在弯弓搭箭一样。
人类最强者与射手座的第六次对攻开始。
射手座的第六箭·虚无之箭,释放。
阿尔伯特强大的一拳也再次袭来。
他的作战方式还是单一的蛮力。
但这一次,足以将城市两断的强大拳劲,并未能将虚无之箭给彻底抵消。
射手座受了轻伤,铠甲也碎裂了。
可同样的,阿尔伯特的身体,也将要达到极限。
“他的拳头,变弱了。”
虚无之箭,是无法防御的一箭,因为就像是无我一样,它的一切是虚无的。
可阿尔伯特和射手一样,一拳的挥出,具备因果律。
这样的拳头,哪怕是虚无的目标,也足以命中。
但命中箭矢,本就是射手座的计谋。
射手座已经开始搭弓第七箭。
第七箭·饕餮之箭。
在对手失去信念后,足以吞噬对手的一箭。
这一箭完成后,他将变得更强大。
如此迅速的凝聚下一箭,而不是戒备阿尔伯特的反击,是因为射手座有把握,阿尔伯特的反击会变得迟缓。
虚无之箭,本就是让对手立刻放弃一切的箭矢。
这似乎和闻人镜还有伊芙琳的“战意瓦解”很相似。
但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阿尔伯特只感觉到在这一瞬间,有无数人在呼唤自己。
当前的战场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哪怕强大的饕餮之箭即将射出,他征战多年培养出的战斗直觉在疯狂预警……
但这一切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一箭瓦解意志,再一箭吞噬血肉。
第六箭与第七箭,是连环箭。这才是射手座真正的杀招。
虚无之箭在阿尔伯特的拳头触碰到的瞬间……开始反噬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的拳头,渐渐失去了威力。
这个从不迷茫的老人,眼里开始出现了茫然。
他始终处于爆发状态的身体,终于开始松弛。
这一刻,大脑仿佛有了两种处理,一种是唤醒他,进入作战状态,一种是放弃作战。
但后者显然更强大,阿尔伯特的拳头,变得不再强硬。
“校长!醒醒!”
闻夕树大声呼喊,他就在阿尔伯特身后,所以他看出来了。
老校长已经中招了,正在放弃防御。
这毫无疑问是致命的,如果不迅速凝聚下一拳,那么饕餮之箭,绝对会瞬间逆转战局。
“醒醒啊!校长!醒醒!”
始终战意盎然的老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开始第一次呈现出茫然。
他的瞳孔里,不再有穿着破碎铠甲的射手座,而是映照出了一座血色的……教堂。
教堂里的一切并不美好,一切都在破碎,所有他曾经爱过的人,都在一场变异中破碎。
那种生离死别的屈辱,迅速填满虚无。
当虚无压制住战意的时候,内心的仇恨,又重新点燃了战火。
……
……
九十年前,末日尚未降临,以撒罗城的一切,都和人们印象里的浪漫之都一样。
这里有成群结队的鸽子,有喜欢在街头演奏的,带着一头金色卷发的以撒罗男人。
当然,这一切在年幼的阿尔伯特眼里,都是极为让他厌恶的。
如果你一开始是憎恶这个世界,但未来却改变了看法,开始热爱这个世界……
那一定是经历了人间最美好的事情。
阿尔伯特·纳波利塔诺小时候的家境并不富裕。
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以撒罗混蛋男人,当初也是靠着一手小提琴,在街边卖唱,自称将来要做一个云游诗人,吸引了母亲。
所以连带着,阿尔伯特觉得母亲也是……极为肤浅的。
父亲嗜酒,还时常埋怨母亲,为什么要生下阿尔伯特。如果当初没有生下阿尔伯特该多好?
如果没有生下孩子,那他就不必被家里人强制要求与母亲结婚,那他还可以哄骗更多的女人。
许多来自东方的女人,可对以撒罗这座城市有堪称魔怔的滤镜。
当然,婚姻显然没有束缚阿尔伯特的父亲。
他一个月里,有大概二十多天是在外面鬼混的。
结婚甚至还给他带来了好处,那就是当他想要抛弃某个女人时,便可以无奈的说道:我虽然很爱你,但我不幸的拥有了婚姻。
这样的一个烂透的人,却也会在每个月给予母亲一些施舍。
当然,吝啬之人的施舍,必然会从各个方面讨要回来。
阿尔伯特也见过,一些以撒罗男人们彰显男子气概的场面——家暴。
但阿尔伯特不同情自己的母亲。
他很多次在父亲离开后,会有些不满的质问,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去告他呢!
母亲只是觉得……那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去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也没有办法在带着一个孩子的情况下……去独自生存。
人生有很多选择,有些是正确的,但正确往往艰难。
有些则是容易的,或许不正确,但它简单,错的似乎也不算太严重。
这样的家庭下,阿尔伯特也开始变得混蛋起来。
他觉得母亲是被父亲给打怕的。他开始意识到,也许自己也可以拥有以撒罗男人的男人气概。
他们家总是被人看笑话,阿尔伯特也经常被人开玩笑:
“阿尔伯特,你到底有几个妈妈啊。”
这当然是对他父亲风评的嘲弄,却也着实伤害到了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往常只是忍着,但渐渐的,他开始习惯用拳头来说话。
可以说,以撒罗南区的街道,每个小孩,无论男女,都被阿尔伯特揍过。
阿尔伯特也开始刻意的去做一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流氓的事情。
他开始变得像自己的父亲,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调戏女孩子,甚至在教堂里掀起一个女孩子的裙子。
那个女孩羞红的脸,他一辈子都记得:
“阿尔伯特……你这个坏小子。”
或许她印象里,最恶劣的词语就是这个了。
他的风评开始变得恶劣,尤其在十三岁那一年,母亲病死后,父亲更是忘记了他这号人。
母亲留下的房子,倒是没有让阿尔伯特和乞丐一样,但很多次,都有人试图占据母亲的房子。
有人硬抢,还有人试图让他签下一些恶劣的合约。
还有一些赌场的人,说阿尔伯特的父亲欠下债务,得用房子抵押。
硬的不行,他们就来软的,他们哄骗阿尔伯特,带着他吃吃喝喝,似乎就要成为他的朋友,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阿尔伯特离开那栋屋子。
这些人像是围绕着肉转的恶犬一样,都想着把那套房子给弄走。
阿尔伯特只有让自己变得讨厌,变得恶劣,才能不被欺负。
他的拳头越发不讲道理,有时候面对路人的善意,他也会用拳头回应。
因为他不知道,那是否藏着阴谋。因为比起善意,他更相信,别人会对他使坏。
毫无疑问,那个时候的阿尔伯特,对于世界是持有厌恶态度的。
尽管那个时候,天空不是地堡的穹顶,大海也不需要爬塔才能去看,尽管那个时候街头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
世界的一切都很美好,但不幸的人,没有功夫去欣赏世界,或者说,他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可命运,并没有一味的让阿尔伯特痛苦。
在十三岁的那年,阿尔伯特在冬天翻箱倒柜,想要找些保暖衣服的时候……
教堂里的修女,送来了温暖的衣物。
听到敲门声,还有并非“纳波利塔诺家的坏种”而是阿尔伯特这个称呼时……
他内心第一反应是抵触。
他把修女玛蒂娜给狠狠揍了一顿。他像是刺猬,默认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是要来伤害自己的。
他也总是会从别人恐惧的面孔里,收获快乐。
强硬的,会搏命的阿尔伯特,会不计代价去攻击敌人的阿尔伯特,如此才能让许多人不敢招惹他。
可接下来,第二天玛蒂娜又给阿尔伯特送来食物。
阿尔伯特能够看到,修女玛蒂娜的脸都紫了,被自己打的。
但玛蒂娜还是带来了食物,且带来了药物,试图为阿尔伯特治疗。
阿尔伯特有些慌了,他用极为粗鄙的言语,赶走了玛蒂娜。
他也拒绝了玛蒂娜的食物,因为他害怕里头藏着什么毒药。
他的经历就是这样,他不相信这些人。
可接连半个月,玛蒂娜都带着食物来。
甚至还有一个他熟悉的面孔,会带着书本来给阿尔伯特念故事。
那个在教堂里,被他掀开裙子的女孩,名叫阿莱西亚。
阿莱西亚其实是被修女们收养的孤儿。
在被阿尔伯特欺负后,她就告了状,但修女玛蒂娜告诉阿莱西亚,阿尔伯特其实是一个苦命的人。
是生活将他变成了这般顽劣的样子。
阿莱西亚也不知何时起,开始默默注视阿尔伯特。
在她眼里,阿尔伯特是一个孤独的狮子,有时候很疯癫,有时候很讨厌……
但一切疯癫与讨厌,都有合理的解释。
他在害怕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在伤害他,他渴望用更强硬的态度告诉所有人,他是不可以被伤害的。
渐渐的,阿莱西亚发现,自己好像可以理解阿尔伯特。
在得知阿尔伯特的母亲死去,父亲也不知所踪后……
那个冬天,阿莱西亚开始央求玛蒂娜,希望能够帮帮阿尔伯特。
玛蒂娜被阿莱西亚的善意感动,她没有想到,这个被阿尔伯特欺负过的孩子,会不计前嫌的帮助阿尔伯特。
就这样,未来的教堂少女阿莱西亚,和修女嬷嬷玛蒂娜,开始一起改变阿尔伯特。
在那个本该最寒冷的冬天里,阿尔伯特感受到了自母亲之后,第一缕善意。
就像是破开冰雪的阳光。
闭着眼睛久了,阳光都会刺眼,他害怕那种刺痛,用拳头赶走了对方。
但她们就像是铁了心要帮助阿尔伯特一样,哪怕被赶走许多次,还是会来。
一个送来抗寒的衣物,或者食物,一个则给阿尔伯特讲述一些故事。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烦啊!烦死了,我是坏人,我是坏人你知道么!你是婊子么,是喜欢被我掀开裙子么?”
阿尔伯特在有一次,终于开始慌了,他不禁在想,这些人难不成是真的对我好?
那我是不是一直在欺负对我好的人?
不能是这样的,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情,比起承认错误这种正确的事情,他更愿意去做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咒骂阿莱西亚,他试图用污秽的言语让对方离开。
然后得出结论,她们也是有所图,她们在看到我的恶劣面目后,也会害怕我!
阿莱西亚哭了,她被阿尔伯特如此恶劣的言语骂哭了。
她哭着回了教堂。
阿尔伯特以为自己胜利了,又一次,他靠着从恶劣父亲那里学会的狠劲,保护了自己。
但不知为何,他一点感受不到喜悦。他脑海里,总是阿莱西亚的哭声。
阿莱西亚又来了。
就在被阿尔伯特骂走后几个小时,她又提着晚饭来了。
她还是带了一本书。那本书里有着许多让人觉得温暖治愈的故事。
那本书里的故事,在阿尔伯特看来只是故事,因为人间不是这样的。
可当阿莱西亚再次开始诵读时,阿尔伯特推开了门: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么!”
阿莱西亚又哭了,因为阿尔伯特太凶狠了。
可她没有逃,她只是说道:
“因为……害怕你是容易的事情,要改变你,才是正确的事情。”
“嬷嬷说过,要去做正确的事情,而不是容易的事情。”
“阿尔伯特……我……我不怕你!”
这些话,真是带给了阿尔伯特巨大的冲击,他怔在原地,像是遭受了重击。
他看过许多硬骨头,在自己的拳头下开始求饶的。
但他从未见过这种一瞪眼就能吓哭的软弱之人,用害怕到极点的表情说不怕自己的。
“你就算打我,我也会每天给你送吃的……阿尔伯特,我不能让你冻死在这里!”
阿尔伯特不懂:
“为什么?你是要我给你道歉么?”
他还处在他的逻辑里,但很快,他又想到了,或许没有为什么。
或许只是对于阿莱西亚来说,这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做一件正确的事情,不需要为什么。
阿莱西亚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给我道歉,我会开心的原谅你的,但是……但是不道歉没有关系,因为阿尔伯特,你变成这样,也不怪你的。”
从来没有人对阿尔伯特说这些话。
许多人也都未曾听过这些话。
这个世界有许多人会指责你,质问你为什么会这么的坏,这么的不中用,这么的不争气。
阿尔伯特也听过许多这样的话,以前会痛苦,可渐渐的,就麻木了。
言语,他人的恶意,再也不能让他动摇,因为他骂的更难听,会用更强硬的拳头回应。
但这一次,他开始感到恐慌。
他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说,你变成这样,也不怪你的。
从那以后,阿尔伯特开始接受修女玛蒂娜还有阿莱西亚的善意。
他害怕这样的善意消失,便想着回应这样的善意。
他偶尔会抢劫其他孩子的钱,然后去买些小物件儿讨阿莱西亚欢心。
阿莱西亚会高兴,但会问阿尔伯特这是怎么来的。
阿尔伯特知道,这小女孩的道德水准太高了,和玛蒂娜嬷嬷一样。
于是他撒谎,说是自己捡来的。
阿莱西亚只是说:
“阿尔伯特,捡到东西总是很容易的,可是……它不一定是正确的,我们应该物归原主。”
几次下来,阿尔伯特放弃了。
送不到他人手里的礼物,就连去获取都是没必要的。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要做一些困难但正确的事情。
阿尔伯特开始不再使用拳头,而是付出自己的体力。
他开始工作,开始努力的赚钱。
他也开始利用闲暇之余学习,因为阿莱西亚将来或许会出国留学。玛蒂娜嬷嬷总是说,阿莱西亚是一个聪明的好孩子,将来一定可以走的更远。
他舍不得嬷嬷,但更想要和阿莱西亚一起去看世界。
男孩的成长,往往就是这么一瞬间。
阿莱西亚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如果按照阿尔伯特以前的逻辑,能被自己一拳打趴下的,都是脆弱的。
但渐渐的,他意识到了阿莱西亚其实一点不脆弱。
相反,这个在教堂里长大的女孩,异常的坚韧。
她总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这是嬷嬷玛蒂娜教导她的。
阿尔伯特在她与嬷嬷的影响下,也开始信奉这个道理。
甚至不知何时起,这成了他的口头禅。
教堂里的修女们,都开始接纳改变后的阿尔伯特。
就连以撒罗城的那些孩子们,也开始意识到,阿尔伯特变了。
十五岁那年,阿尔伯特就不再是坏种的代名词。
相反,人们开始用天才来形容他,因为他总是做任何事情,都学的很快,且学的很深入。
他有天赋,也肯努力。曾经那些被阿尔伯特打怕的孩子们,现在都成了他的小弟。
他们不是屈服于拳头,而是屈服于阿尔伯特的领袖气质。
阿尔伯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最热爱的运动——拳击。
他的拳击天赋简直是所有天赋之最,这让他年纪轻轻就开始有了名气。
就像长达数年的漫长严冬终于结束,春天终于到来……
阿尔伯特后面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
他考取了心仪的大学,和阿莱西亚一起。
他是最年轻的拳王,也是学校里颇为传奇的天才。
自然也有不少女孩子对他示好,但他只会提醒他们,千万别遇到表面看起来很好,实则如他父亲那般的男人,然后很郑重的表示——自己的至爱,永远是阿莱西亚。
十八岁的承诺,往往是不堪一击的。
很多人在十七八岁,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爱某一个人。
但往往,再过些年,深情就会变成一个贬义词,他们也很快意识到,长久爱一个人是多么的困难。
可在阿尔伯特眼里,喜欢阿莱西亚,是正确的事情。
是少有的,正确且完全不艰难的事情。
往后的日子,阿尔伯特取得的成就越来越高,他开始变得富有,变得博学,他的气质再也没有半点乞丐的感觉。
他像是真正的出生在豪门里的贵公子。
他的富有也让许多人认为,他是从生来就这么富有的。
他的妻子阿莱西亚,或许也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女孩。
甚至有很出名,专门服务于上流人士的管家,希望能够成为阿尔伯特家的管家。
阿尔伯特也欣然应允,他不在乎外界怎么猜测自己,他也不怕自己的身世被挖掘出来。
他太成功了,所以他哪怕对人讲,我小时候活得像乞丐一样,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对于阿尔伯特来说,自己享受的东西,随着身份变化而变化,但他不在乎这些。
这些是附加的。
这个世界最大的礼物,是阿莱西亚。
他只要留住一个身份,阿莱西亚的丈夫即可。
再往后,阿尔伯特也从未遭遇什么不幸,或者也有,但都被他克服了。
他践行着去做正确的事情,而非容易的事情的信条。
他像是利刃一般的男人,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
他可以战胜这个世界一切的苦难,但……
他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这个世界会迎来末日。
……
旅途的终点,是诡异开始大面积降临的时候,以撒罗这座城市也不例外。
早已看过世界后的阿尔伯特,还有阿莱西亚,都选择了在以撒罗的教堂附近安家。
因为嬷嬷玛蒂娜还在这里。嬷嬷不愿意离开教堂,何况以撒罗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只是年少时候,没有去欣赏它的能力。
但一切都太晚了。
当阿尔伯特他们决定在这里度过余生的时候……
末日来了。
教堂被血红色笼罩,不知道以撒罗的领导者们,为了应对末日,做出了何等愚蠢的决策……
那一天的以撒罗,到处都是怪物。
仿佛人类才是这座城市的入侵者,仿佛怪物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阿尔伯特只记得,那一天很早的时候,阿莱西亚就要去教堂里祷告。
他看到外面是无尽的血红,仿佛天空被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幕布。
巨大的三头鸟在空中盘旋,无数人类的哀嚎,不绝于耳。
阿尔伯特慌了,他发疯一样冲向教堂。
这个过程里,他看到了无数扭曲的生物,像是在那些邪恶典籍里的怪物一样。
它们厮杀,它们掠夺,它们吞噬。
整个以撒罗,到处都上演着这样的悲剧。
一夜之间,这座城市就变成了怪物的孵化所。
阿尔伯特跑的比绝大多数人快,但他没有逃离街道,而是朝着教堂深处跑去。
在那巨大的画像下,他看到了昔日祷告少女的位置,玛蒂娜嬷嬷被巨大的肉茧所禁锢,阿莱西亚则在用匕首,不断试图破开这些肉茧。
玛蒂娜嬷嬷的双眼,已经开始变异,她用沙哑的嗓音喊着:
“离开……快离开……阿莱西亚,孩子,快走!”
阿尔伯特冲了上来,夺过了阿莱西亚手里的匕首:
“我来!”
他害怕极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也从未想过,与嬷嬷的离别是这样的。
他不断用匕首试图划开那些肉茧,他也看到了,无数细密的血管,开始像有生命一样,融入嬷嬷体内。
阿尔伯特不断哀嚎着,想要将玛蒂娜嬷嬷救出来。
可是他办不到,他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阿莱西亚拉着他的手,满脸泪水:
“走吧!阿尔伯特,我们走吧!”
她已经知道,这场离别无法避免,他们救不下嬷嬷。
嬷嬷也在临死前,用最后的意识说道:
“阿尔伯特,你来了么……好孩子,快带着阿莱西亚,离开这里……”
“躲起来……不要被它们入侵。”
“保护好阿莱西亚,去……去做正确的事情。”
黑色的血管开始疯狂扩张,玛蒂娜嬷嬷的样子,越来越像是一个怪物。
阿尔伯特甚至来不及告别,只能带着阿莱西亚疯狂逃跑。
他恨极了这一刻的无力感。
这种面对浩瀚末日,什么也无法做到的感觉。
但命运带来的无力和绝望,还远未结束。
“阿尔伯特……我……”
阿莱西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尔伯特一直拉着阿莱西亚的手,一路狂奔。
他以为是阿莱西亚跑累了,便想着回头看一眼,背着阿莱西亚一起跑。
可当他回头,却看到那诡异的肉茧,已经开始出现在阿莱西亚身上。
无数黑色的血管,从远处的墙壁蔓延过来,不知何时,已经与阿莱西亚的身体,产生了连接。
阿尔伯特怔住了,他看着妻子的瞳孔开始变异,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经历过母亲的死亡,经历过父亲的抛弃,可他都挺过来了。
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过往他面对恐惧,会强硬的用拳头回应,可他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他最爱的女孩……开始变异了。
“抱歉啊,阿尔伯特,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和你慢慢老去……”
“喜欢阿尔伯特,是正确的事情,可我……办不到了……”
阿莱西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或许再晚些……就无法说出口了。
可她太懂事了,她甚至不敢说太多,怕阿尔伯特会被危险追上。
“要记得我,不要为我和……嬷嬷报仇。要好好活着。”
阿莱西亚最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变异速度,远比嬷嬷玛蒂娜要快。
当最后的话语交待完后,教堂里响起悲恸的哭声。
那一年,阿尔伯特三十岁,他因获得救赎而崛起的人生,迎来了下一个阶段。
从那之后,他开始了解到,这个世界早就开始出现各种末日诡异事件,各国也为了应对这种末日,早早开始准备各种计划。
同样发生悲剧的城市还有很多。
他曾经恨过这个世界,但后来,他也无比爱着这个世界。
可这一切,都被末日夺走了。
一夜之间,阿尔伯特从一个幸福的人,变成了复仇者。
找到变异的根源,终结末日,这是他人生一定要达成的,正确的事情。
……
……
当无尽的虚无,瓦解掉阿尔伯特战意、当恐怖的第七箭饕餮之箭射向阿尔伯特的时候……
那个眼神迷茫的老人,瞳孔里血色的教堂,开始扭曲。
复仇的火焰,迅速将战火重燃。
闻夕树都以为万事皆休,以为这场战斗已经尘埃落定了……
可忽然间,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回来了。
阿尔伯特原本落下的拳头,在不知觉间,再次举起。
他用拳风破开火海流毒,用持之以恒的归一之道,破开了死亡。
而如今,面对浩瀚的虚无,他用的不再是拳头,而是信念。
只有绝对的信念,绝对的仇恨,才能铸就一个人长达数十年的持之以恒。
当战意被瓦解的瞬间,阿尔伯特并未真正沉溺在虚无里。
他只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早上,在无尽的血色里,听到了妻子阿莱西亚的声音。
复仇。
哪怕阿莱西亚复活,现在也无法阻止阿尔伯特复仇的渴望。
他要让人类重新回到那个世界,他要让人类走出地堡,让所有的怪物被驱逐。
这才是他能够攀爬到人类巅峰的真正原因。
虚无之箭,破碎。
阿尔伯特的拳头,带着复仇的决意挥出。
这强大的一拳,让射手座的下一箭——饕餮之箭,开始弯折扭曲。
射手座惊慌无比,他知道,虚无之箭根本不可能彻底封禁阿尔伯特的战意。
但他没有想到,会有人可以如此迅速的,重燃战火。
这是带着多大的恨意?
如果没有虚无之箭的战意消融,那么饕餮之箭,自然也就不再强大。
阿尔伯特的一拳,足以让鬼神退避。
饕餮之箭,无法吞噬其分毫,便被这一拳之力给彻底抵消。
阿尔伯特那嘲弄的笑声再次响起,像是教堂那讨厌的钟声一样。
杂念滋生,如同无法烧焚干净的野草一样。
射手座的脑海里出现了当年所有兄弟姐妹的身影。
闻夕树注意到,射手座的头上,出现了弹幕。拥有二段连的他,现在是可以使用诡塔力量的。
射手座正处在一种极端情绪里。
但闻夕树现在无法触碰弹幕。
因为射手座虽然深陷情绪旋涡里,可他还是靠着战斗本能射出了第八箭。
堙灭之箭。
此刻的阿尔伯特,虽然连破两箭,但他真的没有办法接住这第八箭了。
阿尔伯特能感觉到……这第八箭蕴含的,是绝对的堙灭之力。
这种力量,会瞬间瓦解接触到的一切物质。
只有巅峰状态的自己,用出超负荷的归一之拳,才足以抵挡这种力量。
甚至……都未必能抵挡这种力量。
如果继续用攻守归一的路子……恐怕这一轮,自己会负伤。且无法对射手座造成任何伤害。
第八箭的威力,已经超乎想象。
阿尔伯特确信,射手座如果真的处在无法被找到的角落,几乎是无解的。
可天无绝人之路。
闻夕树这个时候说道:
“我能接这一箭,校长!”
射手座的箭,本就是瞄准了闻夕树,之所以每次射向阿尔伯特,是因为阿尔伯特要保护闻夕树。
他的拳头很强,最强的一拳,足以瓦解箭矢,甚至对射手座造成额外的伤害。
但如果要真正的结束战斗,那就得绕开箭矢,将所有的拳劲,轰炸在射手座身上。
闻夕树忽然这么说,让阿尔伯特都觉得不可思议。
闻夕树居然有把握挡住这一箭?
这怎么可能呢?
但一切都在瞬息间,阿尔伯特必须做出决断,他选择相信闻夕树。
阿尔伯特闪身。
这一闪身,让射手座都露出错愕之色。
因为堙灭之箭过于强大,选择放弃了么?
这是要打算牺牲目标,来获得进攻自己的机会么?
射手座瞬间看出了闻夕树和阿尔伯特的战术,但他不在意。
因为自己的箭矢,一定会优先杀死闻夕树。
一旦闻夕树死亡,自己就不再是宿命决斗的目标。
而三塔序列19·永恒巢穴,会让自己瞬间回到一个任何人也无法找到自己的地方。
届时,他将重新无敌于人间,重新傲立于天上。
堙灭之箭射出。
射手座已经思考好了,等自己回到混沌之地,就再次施展第八箭,灭杀阿尔伯特。
他甚至不需要用出第九箭,那是专门留给自己的兄长,狮子座莱昂的一箭。
那是他的奥义。
一切都该如计算中完美,阿尔伯特的这一闪避,本该是最大的败笔。
可接下来的画面,让射手开始怀疑人生。
无比可怕的堙灭之箭,射出了一道混沌的轨迹,这道轨迹里,一切物质都在堙灭。
仿佛瞬间产生了一道黑色的,虚无的伤痕。
可这样的一箭,在命中目标后……
目标居然还活着。
周围的地形,也在一瞬间改变。巨大的重力,开始束缚射手座。
但另一边,阿尔伯特的身影,却感觉到异常轻盈。
射手座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他知道闻夕树身上,有地泽困兽的能力。
这意味着,闻夕树的生命值越低,获取的地利优势越大。
作为凝视三塔的神明,他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闻夕树凭什么可以抵挡住自己的这一箭的?
……
……
闻夕树也心里没有底。
看着老校长一次次从死境里逆转,他也热血沸腾。
他同样意识到,这是一次需要搏命的战斗。
堙灭之箭太过强大,且射手的手里,还有更强的一箭。
这样的情况下,他必须承受这一箭。
当堙灭一切的力量,朝着自己撞来的时候,闻夕树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脑海里无数面孔闪过,跑马灯都出现了。
但偏偏,他真的没有死。
这里的位置,处于戮塔的四十九层。借助癫倒之骰的力量……
他在这个位置承受的任何伤害,都无法超过自己生命值的百分之五十四。
这一箭,结结实实要了闻夕树半条命,但没有杀死他。
闻夕树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与那道箭矢分离。
那不是“封顶”,或者说不仅仅是封顶。
下一个生效的力量,是地泽困兽。
再下一个,是顺滑。
当死亡临近的瞬间,不仅仅是闻夕树害怕死亡,就连体内的“傻子”也一样害怕。
而癫倒之骰的“封顶”挡住了闻夕树一秒的致死伤害。
可这一箭不止一秒。
当生命值瞬间削去一半后,地泽困兽开始为闻夕树制造地利。
闻夕树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
他的身体也一样很慢。
但他的思考速度不受影响。
他开始迅速的呼唤傻子,巨大的情绪如同海浪一样包裹住他。
癫倒之骰的第二个作用“顺滑”,开始发挥它的力量。
在塔力值不足以发动奥义的情况下,顺滑让塔力值消耗也减半!
闻夕树终于有机会,施展弹幕的力量。
“活下来!”
无数的活下来,开始制造出言出法随的效果。
这种效果,还不足以应对射手的一箭,但却可以让他在这一箭被抵挡住的一秒里,逃离开来。
这一系列的防御手段,一气呵成。
呈现在射手眼里,就是闻夕树中箭了,被一箭射得半死,身体重重往后飞去。
结束了。
没有其他的效果,闻夕树还活着。他的生命气息依旧强烈。
这根本不可能,也绝对不应该的。
可偏偏,一切都发生了。
“不可能的……”
他忽然有些害怕了,自己或许应该掌握更多的三塔权柄,而非战斗的力量。
恐惧和杂念汹涌而来,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一次,射手座没有施展第九箭。
阿尔伯特瞅准时机,再次高负荷运转全身的力量,他的下一拳,足以让神都避其锋芒的一拳,也不再遭受任何阻力。
强大的拳劲,将射手座身上本就破碎的蓝色战甲,彻底轰碎。
同时,射手座的身体,也在阿尔伯特的强悍一拳下轰然坠地,开始不断撕裂,破碎。
血肉模糊的射手座,在拳劲消弥后,胸口缓缓起伏。
他还没有死。
但这场最终的对决,已然落幕。
闻夕树注意到,巨大的挫败感,让射手座头上的弹幕,并未消失。
他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用尽全力,让失去了半条命的身体,朝着射手靠近。
在即将靠近射手的时候,闻夕树伸出了手,触碰到了最为禁忌的弹幕。
这是神的记忆,百感交集的作用,让闻夕树迅速获取到了一些秘密,一些不属于当前层级的秘密。
射手座看着不断爬行而来的闻夕树,看着闻夕树伸来的手,内心竟然产生了恐惧。
他本不该恐惧的,但这里不是只有闻夕树一人,还有一个足以将他拉入尘埃的强者。
有这个人在,他最强大的第九箭,已经不会再有机会施展出来。
强悍的拳头,对准了他的额头。
人类与星座的对决,分出胜负。
获胜者,阿尔伯特·纳波利塔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