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钟山烟雨起苍黄
第870章 钟山烟雨起苍黄终南山的雪,下得绵软又安静。
李治与崔琳的马车碾着新雪,吱吱呀呀地行在山道上。车内燃着炭火,暖意融融,与外头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世界。
崔琳今日特意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胡服,绯色锦缎衬得她脖颈肤光胜雪,腰间束着玉盘带,更显腰肢不盈一握。
她兴致极高,一路上指着窗外景致,声音清脆如黄鹂:“殿下您看那冰瀑!像不像一匹悬着的白练?”
李治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一道瀑布凝在半山,晶莹剔透,他微微一笑:“确是奇景。不过比之琳妹妹,还是逊色几分。”
这话说得轻佻,却正合了崔琳的心意。她脸颊飞红,娇嗔地瞥了李治一眼,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他那边靠了靠:“殿下就会取笑人。”
车驾行至半山一处宅院,此处地势颇高,可俯瞰群山,院落精巧,此时早已被内侍打理得干干净净,炉子烧得火热。
两人在院中赏了会雪景,又于暖阁内用了午膳。膳后,崔琳命随行侍女取来一张焦尾古琴,笑道:“听闻殿下雅善音律,琳儿新学了一曲,还请殿下品评。”
她净手焚香,端坐琴前,指尖轻拨,清越的琴音便流淌出来。李治斜倚在软榻上,看着窗外愈发密集的雪片,听着耳畔婉转琴音,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
其实到李治这个年纪了,用他死鬼爹的话说就是给枕头上抠个窟窿都能梆硬上三天,这场面那哪能顶得住呢,当下便有些下头控制上头、海绵体操控脑神经了。
一曲终了,李治抚掌赞道:“琳妹妹琴艺精妙,绕梁三日。”
崔琳起身,走到他榻前,眼波流转:“殿下谬赞。只是……这山间寂静,雪落无声,琳儿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声音渐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期待。
李治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心中那点被老张撩拨起来的念头又活络起来。他伸出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轻轻一拉。
崔琳嘤了一声,顺势倒入他怀中,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那不得来个摩擦生热呐?
李治心头响起了老张的话来,但该说不说他还是有些慌张的,但问题就是都这个时候了,那也由不得他了。
暖阁内炭火噼啪,香气氤氲。窗外是漫天风雪,隔绝了尘世。
李治低头,能看见她轻颤的睫毛,像受惊的猫儿。他并非不解风情,在浮梁与小武耳鬓厮磨时,早已不是懵懂少年。
此刻美人在怀,又是她自己主动投送,那点子顾虑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孤为琳妹妹暖暖……”
锦帘不知何时已被放下,遮住了内里春光。只余琴案上那炉香,依旧袅袅地燃着,纠缠升腾,一如这暖阁内骤然升高的体温与急促的呼吸。
这一直到第二日早晨,李治才命人备车准备下山,他脸上有难掩的疲倦,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而崔琳鬓发散乱,眼角眉梢却带着一抹掩不住的春意与得意,她替李治仔细系好披风带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殿下,山路滑,千万小心。”
李治拍了拍她的手,笑容有些意味不明:“琳妹妹辛苦,回去好生歇着。”
“殿下何时再来寻我?”
“改日吧。”李治抬手道别,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车驾缓缓驶离终南山,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
过后几个不起眼的身影带着不同的消息,疾驰向长安城内几座巍峨的府邸。
“混账!”
裴府书房内,裴叔将手中的密信狠狠拍在桌上,须发皆张。他面前站着的是脸色苍白的儿子,裴婉的父亲。
“父亲息怒……”
“息怒?你让我如何息怒!”裴叔胸口剧烈起伏:“崔家那个小贱人!竟如此不知廉耻!还有太子……他竟真敢……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裴氏!”
他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婉儿那边怎么样了?”
“婉儿……婉儿得知消息后,把自己关在房里,摔了一套心爱的茶具……”裴婉父亲低声道:“长孙相公那边也派人来问,言语间颇有责怪我们裴家动作太慢之意。”
“长孙无忌!”裴叔冷哼一声:“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让我们几家斗得两败俱伤,他好从中取利!如今倒叫崔家拔了头筹!”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等了!你去告诉婉儿,让她明日便去寻殿下!手段放开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父亲,婉儿恐怕有自己的心思……”
“心思?还能有什么心思,太子是夏林的儿子,夏林干了什么你不知道?若能与他成那儿女亲家才能保我家族平安,你还不懂么?再说了,太子仪表堂堂,天人之姿,哪一点配不上婉儿了?再说了,他崔家能做的事情,我们为何不能做?”
“是……父亲。”
同一时间,韦府演武场内。
韦彤听得侍女禀报,“嗤”地一声将手中长箭射入靶心,力道之大,箭尾兀自震颤不休。
“崔琳?就她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也配?”她抹了把额角的汗,脸上全是不屑:“太子殿下也是,也不挑选一番,真是什么货色都能上得去他的龙床。”
一旁的韦夫人皱眉道:“彤儿,慎言!如今崔家女既已得了先手,我们更不能落于人后。你整日舞刀弄枪,也该学学如何打扮,如何……”
“如何像她们那般搔首弄姿?”韦彤打断母亲的话,扬起下巴:“我韦彤行事,光明磊落!要我学那狐媚子做派,倒是不如杀了我!太子若真喜欢那样的,我还不稀罕呢!”
话虽如此,她紧握弓背的手指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陇西郡王府,河间郡王府……几乎所有关注东宫动向的府邸,今夜都无人安眠。灯烛燃至深夜,密谈、谋划、怒骂、焦虑,在每一扇朱门后上演。
而处于风暴另一端的崔府,此刻却是一片压抑的欢欣。
崔司徒捻着胡须,在书房内踱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好!好!琳儿果然没让为父失望!这一步,走得险,却也走得妙!”
崔琳母亲却有些担忧:“老爷,此事传扬出去,于琳儿名声有碍啊……”
“妇人之见!”崔司徒斥道:“名声?等琳儿入了东宫,生下皇孙,谁还敢议论她的名声?眼下最要紧的,是趁热打铁,让太子殿下尽快给个名分!”
他顿了顿,吩咐道:“明日一早,便去给宫里几位太妃递帖子,该打点的,一样都不能少!”
这一夜的长安,因终南山一场风雪中的旖旎,暗流涌动的速度骤然加快。所有人都嗅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能听到冰面下河水加速奔流的轰鸣。
而在东宫,李治沐浴更衣后,独自站在殿阁窗前,望着外面依旧未停的雪。
内侍悄步上前,低声禀报了宫外各家的动向。
李治听罢,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想起下山时崔琳那志得意满的眼神,想起裴婉得知消息后的恼怒,想起韦彤可能的不屑,也想起远在并州的小武。
“师姐……”他心中默念,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眼底,但很快便被压下。
老张不知何时又溜达了进来,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酒葫芦,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如何啊,大侄儿?这终南山的雪景,可还尽兴?”
李治转过身,见到是老张,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了几分猥琐,跟那平日在外人五人六的模样大相径庭:
“雪景甚美,甚美……”
“累着了吧?”
“还……行吧。还行还行。”李治嘿嘿的笑道:“果然如伯父所说,那是勾勾指头便上钩了。”
老张嘿嘿一笑拍了拍李治的肩膀:“小子,不可沉迷。你要记住,这些日子的鱼水之欢不过是你的政治任务,现在你爽完了,就把她晾一边去,然后开始接触别家。从易到难你挨个去爽一遍,至于她们的贪嗔痴你都不要去深究,你要时刻记住,你的心是在你武姐姐身上的,与她们不过都是鱼水之欢。”
“只是鱼水之欢吗……我觉得崔琳还挺体贴的。”
“艹……青楼里的娘们儿更体贴,整完了还能给你嗦咯干净呢,你咋不娶个青楼女子?”老张坐下之后轻笑一声:“你要记住了,太子爷。”
太子爷三个字一出来,李治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惶恐道:“伯父……折寿的,可不敢这般称呼。”
“起来起来。”老张摆了摆手:“她们所有人依附于你,是因为你的势。说白了,这些女子不是因为你是李治而与你亲近,更不会因为你生得好看而与你同床共枕。她们之所以这样做,不过就是因为你是太子爷,她们要当的是太子妃是皇后,而不在乎这个太子是谁皇帝是谁,明白么?本来就是利益纠葛,她们给你就要,但等她们问你要的时候,给不给是看你的心情,你一定要克制住你自己的欲望,你要当这个主导,不能叫几个女子就把你牵着鼻子走。”
“孩儿明白了……”
“嗯。”老张点了点头:“好了,第一课我教给你了。现在我们开始第二课,制衡之道。你且听一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