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取代天地(二合一)
第605章 取代天地(二合一)通玄的身影于此时落眼,陈易一时混沌,迷迷蒙蒙看了许久,分不清这是发梦还是现实。
直到通玄俯下身,双手捧住他的脸,细腻的触感才叫他惊醒过来。
他从湖水间爬起,淋漓细碎的水珠落下,通玄仍旧抚住他脸庞,静静看他,陈易这时终于清醒过来,再度出声道:
“通、通玄……是不是你?”
通玄微微颔首,抬了抬她那两条手臂,仿佛在说,不是她,还能是谁。
本该消弭于周依棠心湖里的她兀然出现,自己又落入到这个地方,陈易环顾四周,一时茫茫然,脑子里思绪飘飘然居无定所,好半晌后才问道:“这里是哪?”
通玄朝下指了指,陈易随之望去,脚下湖水清澈涟漪间倒映着好几位跟自己有纠葛的女子的脸庞,他愕然道:“我的心湖……”
“不错。”通玄开口道,“那一战后,你支撑不住你的剑意,走火入魔了。”
听到那熟悉的四字,陈易微微一惊,江湖无论何门何派,山上也好山下也罢,走火入魔都是修行大忌,亦是相伴于武夫一生的事,一旦误入歧途,此路每走一分,每用力一分,看似劳苦远行,实则离正道越偏越远,离断头路越来越近。
一时的走火入魔,固然可以将自身境界攀至曾经不可触及的巅峰,然而这只是一个脆弱的平衡罢了,稍有不慎会产生气血逆流,致经络受损,甚至危及五脏六腑,或者半身不遂,严重者可武功尽废或身死当场,境界愈高,受创愈大,所以大多数人谈之色变。
天下武林高手如过江之鲫,能走火入魔能走出一个绝顶高人,唯有吴不逾等寥寥数人而已。
只是……
陈易环顾了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惊奇地喃喃道:“看来我是寥寥数人之一?”
通玄闻言不住失笑。
周依棠抿嘴轻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好看,只是她不苟言笑,而前世折剑过后,便更是如此,没冷面视人便已是万幸,而如今他在通玄身上反而得到了些许满足。
惊奇过后,陈易自然知道这事另有隐情。
那时走火入魔到有多癫狂,陈易哪怕记不太清,也仍有模糊的印象,那时他的剑意不断扩张,不断蔓延,甚至要…取代天地。
这时,通玄终于开口道:“凡是修行,走火入魔都是大忌,你也未能免俗。”
“可我……看起来还好好的。”陈易环顾周遭后道,“我因祸得福了不成?”
“也算吧,她那时剑通真玄,遍请诸天之神护法,恰好祂们注意到了你,只是如此还则罢了,而恰好的恰好的是,祂们中有一位力排众议,保住了你,还有你的剑意。”
通玄继续道:
“天道本不能容你,天衍四九,人当循其一,凡人以剑成天地,何其逾矩之举?只是大劫将近,时局有变,不得不留你一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着这话,陈易马上便想到了,之前朦胧印象里,那吵吵嚷嚷不断徘徊的人影,若通玄所说不错,那么便是那些“人”了。
“为什么?”陈易冷笑出声道:“为了补天?”
时至今日,再如何粉饰太平,到了应有的位置,也多多少少看出端倪了,何况陈易有部分前世记忆,明白天柱崩塌已是必然之事,或早或晚而已,届时天塌一柱,亟需一位补天之人。
通玄看了他一眼,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轻轻摇了摇头。
陈易为之露出一丝错愕。
“哪怕是在这里,哪怕是我,能跟你说的也不能太多,你只需知道,天上有过一场大变故,天道因此受损,虽然安然落地,可是仍然留下了隐疾,而补天不过是修补之举,一位位补天之人再如何前仆后继,也不过饮鸠止渴而已,天地早已残破不堪,再如何修补都不会完好如初。”
通玄诉说着不为寻常人所知的天机,哪怕含糊其辞,其中略去许多细节,陈易也听明白了其中意思。
“也即是说,祂们需要我的剑意,我的…天地?”
通玄微微颔首道:“算是如此,你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后手。”
陈易敛了敛眸子,不置可否。
通玄似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她阖上眼眸,半蹲在地上,以手指在水波里画下一道道痕迹。
陈易看过后,当作没看过,只因通玄所写的,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该说师傅不愧是师傅,对弟子的心思不能说了如指掌,也是洞若观火,陈易自然不是听命于天,受制于人的性子,今日说到头来只是交易一场。
祂们看到的他的价值,而他则可待价而沽,亦可反客为主。
琢磨片刻后,陈易回过头问道:“师尊你…为什么会……”
直到这时,陈易才问起通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还活着?”通玄笑问。
陈易微微颔首,通玄那时应当消弭于周依棠心湖间才是,眼下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心湖里。
“你那时走火入魔了。”她似是重复道。
陈易不明就里,自嘲道:“这样说来,我怕我走火入魔莫不是在我心里走出幻觉来了,都想取代天地……”
话刚说完,他猛然回头道:“是不是有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我是不是真的……”
取代了天地?
通玄不做回答,也不能回答,留下玄机给陈易自己斟酌。
陈易也不强求,他深吸一口气,自己所想的答案委实太过大逆不道,乃至天地不容,只是若果真是如此,一切就都可以解释,通玄是周依棠的心魔,亦是天地所生之物,被涵盖入天地之中,那无意识又玄不可言的瞬间,他似乎把她给寻了回来。
驻足了片刻,陈易再度环顾四周,心湖清明,隐约间却又有声音,低头一望,便见那些之前容纳入自己心湖间的执念,此刻影影绰绰地出现在此地,与之前不同的是,它们并不再刀剑相向,源源不断地汲取这座心湖,而是似乎一位接一位地与这座天地并生。
陈易颇觉新奇,眼前这一幕与过去喊打喊杀的景象大相径庭,他想要询问,回过头时,通玄却不见了。
不知去了何处。
陈易唯有踏出湖水,试着仔细去看,执念们祥和地游荡在这心湖间,无意识间的剑意汇聚在一起,仿佛寻到了共生之法,它们似在一点点地建设此地,“堆砌土石”、“垒起山峦”,他隐约间仿佛看到一座苍梧峰的雏形,他不明就里,只觉得曾经迥异相冲的剑意不再势同水火,他容纳了这剑意,内心随之宁静下来。
静静在这待了许久,陈易正欲起身而出,
恰好的是,心湖之外,模糊间有声音传导过来。
“你醒了吗?”
……………
“你醒了吗?”
殷听雪担心地瞧着榻上的陈易,见他睫毛动了一动,心脏一提,赶忙凑近耳畔边问道:
“你醒了吗?”
刚刚动了一动的睫毛,这下倏然一动不动了,连呼吸声也刹时微弱下来。
殷听雪吓了一跳,她这不会是把陈易给喊死了吧……
少女僵住身子,手足无措。
待陈易久久都没有动静,再听不到半点呼吸,少女小脸唰地惨白,眼眶都要掉泪来,这时忽地,榻上的陈易猛地转过身,给她来个大鬼脸。
“哇!”
殷听雪退后两步,跌坐在地,惊吓后还没来得及多害怕,便噗地起身抱住陈易,
“你醒了!你醒了!快躺下、多躺会别起来先。”
她这么一说,陈易才惊觉屋里浓烈的药味,而下一刻,难以言喻地浑身剧疼席卷上来,斑驳结痂的鲜血紧贴绷带,夹隙里渗出新血。
他“嘶”地长长一声,殷听雪听得慌张,小手赶忙按住他的肩头让他躺下,缓了好一阵子后,陈易从自己的情况和环境,明白发生了什么。
三魂七魄无损、心湖无碍,这一场天大的走火入魔到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总不能好处都给他占着,如今浑身经脉断裂破损十之七八,好似积蓄已久的富贵,骤然倾家荡产。
陈易对此不羁于怀,失富贵不可怕,人还在,得富贵之法还在,君不见多少人纵落入万丈深渊,依旧东山再起,何况他现在离万丈深渊还差得很远。
殷听雪道:“你好好歇着,有什么就使唤我,周真人说你要静养,所以谁我都不放进来。”
这话倒说得不错,陈易略微回想,如今这局面,最能照顾人的还是这体贴人心的小狐狸。
“她们怎么样了?”陈易顺势问道。
“她们?都还好,不过都很担心你,这几天一直茶饭不思的,陆师姐这几日总来探望,虽然脸上没表情,但在这边越待越久。琬悺姐就哭了好久,眼眶没见白过,惟郢姐训斥她魂不守舍、成何体统,自己回过头来偷偷哭呢。对了,我偷偷跟你说,惟郢姐昨天想强闯进来看看,给周真人丢出去了,她不让我跟别人说……”
殷听雪如数家珍,这不长不短的话语听得陈易笑了一笑,瞧见小狐狸屈指细数,他笑得就更厉害了。
笑着笑着,咳出血沫来。
殷听雪大惊失色,赶忙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擦嘴,很少有地强硬地要他躺好,不许他乱动,这小管家婆……陈易略有些无奈,但碍于形势还是好好躺在床上。
“你要好好歇着。”她重复了一遍,“不要乱动,我也不跟你说太多的话了,别人也不会打扰你。”
“你就守着门,谁都不让进来?”
“连周真人我也不让进来呢。”她理所当然道。
陈易无奈而笑,但也默认了,好好在这歇上些时日。
殷听雪也有模有样地照顾起他来,掺和进远高先前境界的一战,陈易伤势严重,被带回时已近气绝,哪怕服用过龙虎山的灵丹妙药,依旧昏迷数日不醒,这时好不容易清醒,她就更是小心翼翼,要擦汗就擦,要挠就挠,要端水就端水,还在一旁给他念书解闷,陈易习惯了药味后,待在这里颇觉温暖,一时竟饱暖思那啥来。
夜已深沉,烛光摇曳黑暗,殷听雪瞧见那触杵起来的影子,心惊胆颤了下。
倒不是害怕那啥,她见都见腻了,就是怕陈易气血涌动,雪上加霜地损害经脉,她小声道: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那事……”
陈易也很无奈,周依棠轻而易举地三尸斩了他两尸,然而这一尸怎么都斩不掉,自然非同寻常。
火光照在少女的小脸上,陈易一时心火更盛,便轻声劝诱道:“要不…你用小手给我缓解缓解,很快就搞好了。”
殷听雪瞪了他一眼,连忙摇头。
“可这样不行,气血涌动,我浑身开始发痒了,长痛不如短痛。”陈易的嘴脸诚恳,又颇为恬不知耻。
小狐狸仍旧不听,陈易便露出满脸难受,浑身伤势渐渐加重的模样。
她委实没办法,在陈易再三保证下和连番劝诱下,心还是动摇了,小心翼翼揭开被褥,凑近过来。
陈易正欲眯起眼睛享受。
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殷听雪赶忙退后,接着问道:“谁啊?”
“是我。”那是周依棠的声音。
“周真人怎么了吗?”
“他既然醒了,有些事要嘱咐你。”
殷听雪点点头,转过脸去便撞见陈易满是欲望的目光,还有示意她帮忙的眼神,殷听雪无可奈何,便小声承诺道:“那我说完话就帮你,你别说出去呀,不然她们都会说我的。”
“说你偷吃?”陈易知道小狐狸不喜那事,更不喜被冤枉,便笑道:“我不说出去,只要你不放人进来给别人知道就行了。”
“嗯嗯,我谁都不放进来。”说完,殷听雪便出门去见周依棠。
不一会。
啪地一声,周依棠便拎着昏迷的殷听雪走了进来。
陈易眨了眨眼睛。
他试着侧了侧身,把没被被褥盖住的地方探回被褥里,可动作动到一半,却见周依棠冷冷扫了一眼。
那目光冷冽之余…有些玩味。
陈易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他猛然想到一件事,
周依棠三尸已斩,心中唯有执念,而最大的执念,寄托“师徒”二字的通玄尚在自己心湖,她可就此离去,当断则断,可如今她却依旧与自己纠缠,而且此时此刻还打晕了殷听雪.既然如此,她心底定然有所执念,仅此于师徒
夫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