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大道难觅，渺渺何至？

    既然一时揣摩不明白这是为何，段融便决定再尝试一番。
    好在这苗寨丛林深处，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很是不少。就算再散逸一次，也无甚大碍。
    段融的身影忽然如鬼魅般消失，阿依捏著剥了一半皮的毒蛇，目色焦急地四处望了望，但是丛林茫茫，哪里能看到段融的身影呢？
    丛林深处的一处崖壁前，正有缕缕青烟从茂密的树林间裊裊升起。那崖壁和青烟的不远处就是一个苗寨村落。
    一座座的木屋，搭建在树叶茂盛的枝柯上，这些木屋连在一片，构成了一个寨子。
    此时，正有几十道穿著诡异华丽的身影，他们嘴里噙著一蓬古怪的乾草，乾草的头处火星时隱时现，冒著缕缕的青烟。
    这些人就噙著那种乾草，在崖壁前，跳著一种诡异的舞……
    而那崖壁上则有一尊神像，那神像近乎赤身，姿势奔放，脸上更是露出欢喜相。
    这是苗寨的一种神，叫做儺婆神。此时，这些苗人显然是在用他们独特的方式在祭祀他们的神祗。
    就在这时，忽然这些苗人中间，有许多宛如萤火虫般的光点，倏忽闪出。一粒一粒的光点甫一闪出，就没入了旁边的那些苗人的眉间。
    那些正跳著奔放诡异舞蹈的苗人，全部瞬间石化，姿势各异地僵在了原地。一时间，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也就在同时，忽然一道身影，宛如鬼影，凭空出现在崖壁的神像前。
    段融瞄了那神像一眼，便將手掌轻轻放在了神像上，心头暗道：“读取器灵。”
    器物：儺婆神石雕神像
    器灵等阶：二十阶
    吞噬要求：宿主精神力二十级（满足）
    吞噬效果：千年岁月香火（初步领悟岁月驳杂的法则之力）
    段融看著眼前的数据面板，目中冷芒忽闪，心头道：“吞噬！”
    隨即，眼前闪著幽光的数据面板便如隨风消散，溃散为点点幽光，消弭无踪了。
    在数据面板消散的瞬间，段融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下一刻，那些宛如石化的苗人，便陡然甦醒过来。
    他们互相望了望，微微一愣神，其中有一人继续跳將起来，其余诸人也都又跟著跳了起来……
    这时，段融的身影在之前消失的枝柯上浮现而出。
    阿依焦急地眼色略有安定，她知道段融是来去无踪的。阿依拿著剥了一半的血淋淋的蛇肉，咿咿呀呀地冲段融说了什么。
    段融没答理她，直接在原地盘膝而坐。
    阿依失望地嘆了口气，不过段融回来了，她已经没那么担心，便又开始给那条蛇剥皮。
    阿依剥完蛇皮处理过后，便开始生火烤蛇肉，烤得蛇肉滋滋冒油。
    她將蛇肉烤熟后，便火堆上拿了下来，找到乾净的叶子包了。而后她拿著蛇肉缓步走到段融盘坐的枝柯不远处。
    阿依忽然跪在那里，双手將那些包好的蛇肉高高举过头顶，如同献祭於段融一般。
    她举著祭品，口中咿咿呀呀的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才將蛇肉放在那里，然后向段融磕了三个头后，才缓缓起身，坐到了枝柯的那一头去。
    阿依方才做的是阿妈教给她的献祭神明的仪式。她是把段融当做神明供奉。
    她会將食物在段融那放一会儿，然后才会自己吃掉，有几次段融刚好在这时睁开眼来，也吃过那些食物，这个时候，阿依就会很开心。
    但这次没有，因为段融才刚盘膝坐下不久。
    见时间差不多了，阿依便把蛇肉拿了回来，坐在那粗大的枝柯上，一边吃一边用一双忽闪的眼睛看著段融……
    段融再次睁开眼时，丛林里已经是黑魆魆的一片。
    不远处的枝柯上，阿依躺在那里，用一条藤绳將自己的腰肢系在枝柯上，这样她翻身就不会掉下去。
    段融嘆了口气，数个时辰过去，这次吞噬的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器灵，还是全部散逸掉了，没有一丝法则之力，进入他的洞冥內。
    段融目色一动，心头暗道：看来，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器灵，已经无用了。那就只能再试试两千年的了。
    黑魆魆的夜色里，他的身影再次消失。
    不过没多久，他的身影就再次回到了这枝柯上，在他原来的位置盘膝坐下了。
    段融这一次坐下，竟足足过了十多天才再次睁开了眼睛，清晨的晨曦里，他的目光冷冽而深邃。
    之前两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器灵，他都需要消化吸收一个半月才行，但这才吞噬的两千年的器灵，不过十多天就消化吸收完毕了。而且，在这中间，是发生了一些诡异的情况。也就是这两千年岁月香火的器灵中，在消化吸收中，有一半的法则之力是消散掉了，但也有一半的法则之力是进入了段融的洞冥內的。
    也就在这一半散逸，一半吸收的细腻变化中，段融终於洞悉了原因。
    因为最初的时候，他才刚刚凝结洞冥，他连参悟的媒介都未找到，虽然他的洞冥內有七十九道法则之力，但每一道法则之力都是原初的状態。
    这时候，他来吞噬吸收法则之力，只要是相应的，自然都不会散逸。
    但隨著这半年多来的吞噬修炼，他洞冥內的法则之力在逐渐深处成长，而也就在十多天前，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其所领悟的驳杂的法则之力的深化程度，已经低於他洞冥內法则之力的深化程度了。
    这就像水流一样，水是往低处流的，没有外力之下，水是不可能倒流的。
    也就是说，自然情况下，千年岁月香火的法则之力已经无法进入他的洞冥，而即便是两年前岁月香火的法则之力也只有部分能够进入。
    这是因为他自己洞冥內的法则之力在成长。
    举个再极端点的例子，假如他马上要成就元婴境了，他洞冥內的法则之力都成长到了某种极限状態，难道他还能再持续吸收法则之力吗？
    肯定不可能的。
    就像一个洼地，原本是没有水的。那些神像器灵就像洼地附近的湖泊，吞噬就像是开凿了引流的河道。
    最初，洼地没有水，只要吞噬，也就是开凿河道，那些湖泊里的水，都能流进洼地。
    但隨著洼地里水位的升高，有些水位不够高的湖泊里的水就已经流不过来了。只有寻找水位更高的湖泊，才能继续滋养洼地。
    知道了原理后，段融心头的疑惑便消散了。
    这其实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数据面板里的信息原本就有提示，千年岁月香火的器灵，只是初步领悟岁月驳杂的法则之力。
    所谓初步领悟就已经说明了这器灵內所蕴含的法则之力的深化程度很有限。
    接下来的时日，段融便开始吞噬两千年岁月香火的器灵，隨著时日的推移，他消耗这些器灵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从最初的十多天，到十来天，再到八九天……
    四个月后，段融赫然发现，两年前岁月香火的器灵的法则之力也已经进入不了他的洞冥內了。
    虽然，这说明他洞冥內的法则之力在不断的深化，但同时，他需要吞噬的神像的等阶也在不断的攀升。
    而以他现在的精神力等级，最多也就能吞噬三千年岁月香火的器灵，再往上，四千年的，他就吞噬不了。
    段融没想到，他成就了全本的胎藏经，在吞噬神像这里，竟然还让精神力卡住他了。
    以现在这种进度，仅仅靠吞噬三千年岁月香火的器灵，他绝对不可能成就元婴境的。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了。其一，就是继续找寻参悟的媒介。其二，就是想办法继续提升精神力等级。
    无论哪一条路，都不易啊！
    第一条路，且不说寻找媒介何其艰难，楚秋山找寻百余年，尚未找到呢？而且就算找到了，如何能破参啊！褚无伤苦修参悟两百年，还不是坐困愁城？！
    这条路，殊为不易啊！
    第二条路，那就更是虚无縹緲了！胎藏经已经修炼完毕，难道他还能自创功法不成？
    “算了，先吞噬三千年的神像器灵，看能进阶到哪一步再说吧。”
    段融隨即拋开杂思，身形再次在枝柯上消失。
    如此，又过半年。
    这日就在那枝柯上，阿依忽然目色焦急地盯著段融，因为段融蹙著眉头，额头的冷汗一层层渗出。这和段融一贯恬静和煦的样子，完全不同。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阿依咬著嘴唇，但她也不敢过去打扰段融，这一年多相处下来，段融大部分时间都是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阿依虽然不懂，也渐渐觉出段融是在修炼。
    此时，她不知道段融遇到了什么问题，虽然焦急，但也不敢过去打扰，只得跪在那里，双手合十，不住叩头地向儺婆神祈祷，求神祗保佑段融。
    而此时，段融丹田內的洞冥正急剧翻动著，深邃的洞冥，宛如心臟一般，有节律地一膨胀一收缩，不住地循环……
    就在这一膨胀一收缩之间，洞冥外围的那涌动的黑芒，竟一点一点地收敛进入了洞冥內部。
    隨著那涌动的黑芒，彻底收敛进入洞冥內。
    段融终於长吁了一口气，他紧蹙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而此时他的丹田內的洞冥从原本近乎充满丹田的状態，收缩到大约只有拳头大小。
    而且原本涌动的黑芒，也被收敛进入了洞冥內。
    而此时，翻动的洞冥，终於再次进入了稳定状態。这个新的稳定状態，就是洞冥境中期。
    通过一年多在苗寨丛林里，吞噬神像苦修，段融终於成就了洞冥境中期。
    成就洞冥境中期后，段融並未起身，因为他吞噬的三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器灵还未消化完毕，洞冥状態稳定后，他便继续盘坐在那里，开始接著消化吸收那神像器灵。
    但接下来的那器灵中所蕴含的法则之力，竟开始散逸，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全部消散。
    他成就了洞冥境中期后，连三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器灵蕴含的法则之力都无法进入他的洞冥內。
    段融陡然睁开双目，他抬起头来，看著繁茂枝叶间隙的天空，目色陷入空无，不由长嘆道：“大道难觅，渺渺何至？！”
    他长嘆方罢，眼角余光一动，不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枝柯上，只见阿依正在那里，磕头祈祷，一叩一合十。
    阿依白皙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渍，但依旧祈祷不止。
    段融心头一动，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阿依身前，阿依还欲磕下，却忽然被段融扶住。
    她抬起头来，看著俯身的段融，一时间，阿依的眼眸忽闪如星辰。
    段融將她扶了起来，阿依忽然一笑，伸手將段融头顶的一片枯叶捏了下来。
    段融看著阿依青春笑容的脸，还有她额头慢慢淌下的血跡，心头不由一动。
    其实他方才长嘆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要离开这苗寨丛林了。
    至此，三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器灵也已经无法继续深化他的法则之力，而四千年岁月香火的神像器灵他还吞噬不了。
    这苗寨丛林他再呆下去，已经无意义。
    但阿依怎么办呢？
    她从小就在这苗寨丛林里长大，段融原本是不打算带她离开的。但看著阿依额头的伤，还有她无邪的笑容，段融有些不忍心。
    这茫茫丛林，阿依已经没有了父母，而且她也回不去从小长大的苗寨。她真的愿意一个人在茫茫丛林里的漂泊生存吗？
    段融念及此处，忽然一道法则之力，裹起阿依，便化为黑芒，向高空射去。
    苗寨丛林，茫茫无尽，绵延数百里。
    但以段融的速度，很快就落在了丛林外围的一座高山上。
    过了这座高山已经是洪都府的地界。
    这座山峰就是分界一般，山的北面，无论是树木的高度还有植被的茂密都和苗寨丛林不同了，不仅是气候的变化，还有地质的不同。
    段融虽然决定带阿依走，但最后他还有决定徵求下阿依的意见。
    他裹了阿依落在了山顶的一方大岩石上，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北方的天空，然后再指了指阿依，又指了指无尽的苗寨丛林。
    阿依抿著嘴唇，她已经会意。段融的意思，他要远走。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凝望著浓郁绿色的苗寨丛林一会儿后，忽然抬手抓住了段融的衣角。
    段融看了一眼低头抓住自己衣角的阿依，便再次施展法则之力，裹了阿依，化为一道黑芒，射向北方的远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