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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夷陵洞开!

    第290章 夷陵洞开!
    日中。
    汉军仍未举云梯、衝车攻城。
    攻城战毕竟旷日持久,今日不过夷陵初战,试探的意味更大,不论是汉军还是城头的朱然都明白这点。
    所以说,城外汉军虽看起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可倘若初战就不惜代价蚁附攻城,损伤一旦过大,汉军正盛之气就会削减,破竹之势就会顿止,等到围城旷日持久,结果就是师老兵疲,破绽百出。
    这正是当年刘备东出夷陵之势,也是曹真、张郃、夏侯尚围拔荆州的境遇。
    要说不同,便是当年刘备东出夷陵时,巫县、秭归、夷陵人心未附,城防未稳,所以刘备大军东出夷陵並不出人意料。
    甚至坦白说,彼时的巫县、秭归、夷陵三城,根本就是陆逊为了拉长蜀军粮道补给线,而进言孙权,故意丟给刘备的。
    刘备百里连营,也不是因为不知兵,而是因为巫县、秭归、夷陵夺得太过轻易,为防备吴军及附吴豪强暗中袭夺粮道的不得已而为之。
    而眼下,巫县、秭归江防之固,纵是朱然做梦都不敢说自己能一月连拔二城,莫说一月,给他一年时间他恐怕都要鎩羽而归。
    既然他如此想,那么巫县的將士、百姓,大概也是这般想的。
    而这样的军事奇蹟,毫无疑问会给吴军將士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引起巨大的恐慌。
    这一点,朱然在汉军进围夷陵以来就已经深刻体会。
    如若不然,他不会弃守城外堡垒、营寨。
    更不会焚毁夷陵水寨,把水师开往下游三百里以外的江陵以备不虞,让夷陵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人心不安,荆人思乱,才是朱然眼下最害怕的东西。
    而蜀汉镇国柱石之將赵云统万军南来,蜀军这两日用发石机投入城中的『檄文』,及檄文背面专门针对非荆州吴军高层的『赏格』,赫然让朱然心中不安达到的顶点。
    正因如此,即使明知道蜀军大概只是试探性进攻,引诱已至江陵的陆逊大军来援,朱然仍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从昨日赵云初至便开始做各种战爭准备与动员。
    蜀汉许是试探性的进攻,但对他朱然来说,却是一次大考。
    他须得镇静,须得通过高超、有序的指挥,不断化解危机,建立守军对他的绝对信任与城中军民对胜利的信心,向城中军民证明他是一位卓越的主將。
    此外,他还要向城中军民证明,城外蜀军是乱贼,奸贼,残贼,暴贼。
    残暴血腥的敌人,才会使得投降的选项失去吸引力,才会使得上下一欲,同仇敌愾。
    怎么做?
    就是打仗,受伤,死人。
    在江陵,面对汉贼曹魏,他便是这么做的。
    只是…如今他面对的是以『汉』自谓的蜀军,是去岁在关中大破曹魏还都长安,又在西城生擒步騭、诸葛瑾的蜀军,还是一月之內连破巫县、秭归的蜀军,更是…更是亲征以来武功盖世声威无双的蜀汉天子亲督的蜀军。
    凡此种种,他想让全城军民同仇敌愾,生死与共的难度便陡然增加。
    至於增加多少,人心不可测,他不能知晓。
    但至少,就在汉军发动攻击之前,巫县城中便已有暴民发起暴动。
    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是蜀军对黔首愚民的利用,也是坚壁清野带来的恶果。
    没办法,蜀军以『檄文』投城之事著实出乎他的意料,严防死守也守他不住啊。
    毕竟,此前何曾听说过谁攻城前朝城內用投石车广散檄文与悬赏的?
    好在,汉军今以投石攻城,斗大巨石飞入城中,城中百姓有不少遭无辜之殃者,如此一来,便能侧面证明蜀军残暴血腥。
    朱然甚至故意命人撤掉牛皮,使得蜀军那准头並不高的投石机投出的斗大巨石落向城下百姓聚集处,而后才命麾下將士对死亡、受伤的百姓好生安抚,发放药物。
    城头將士因此有被砸中者,却也无妨,或者说根本就是朱然的有意而为之。
    死伤几个將士能换来同仇敌愾,便是值得,所谓爱兵如子,用兵如泥便是如此了,慈不掌兵不是吗?
    即使收效甚微,汉军砲石仍源源不断朝夷陵城头拋来。
    城头几座瞭望、射箭、指挥的譙楼接连被砲石击中,到此刻竟是倒了一座。
    由於牛皮布数量不足,朱然命將士將牛皮布护住更重要的譙楼,其他段较为险要的城墙前,则张起了数重拉紧的鱼网捕捉巨石,进行卸力。
    至於连渔网都没有的守卒们,则隨时准备弯下腰身,躲在厚实的女墙底下,这是两个时辰的攻防锻链出来的经验,可以算是轻车熟路了。
    “陛下,是时候了。”赵云道。
    刘禪也不知时候到了没有,反正四叔说到了就是到了,赶忙装模作样轻轻頷首。
    片刻后,龙驤郎得令,朝著土山上那面『傅』字將纛奔去。
    “点火!”丈高土山之上,傅僉令旗一挥,高声喝令。
    进攻的鼓点响彻土山阵地。
    “——呼!”一团火焰,一阵黑烟忽地在土山投石阵地闪现,不过须臾,一团又一团火球就这么出现在眾目睽睽之下。
    熊熊烈焰被东风吹得呼呼作响,甚至夷陵城楼上的吴军將士都能听见。
    “火?”朱然真真是愣了一愣。
    “放!”傅僉再次喝令。
    二十余架投石车一时俱发。
    “呼——”
    “呼呼——”
    数十道火光自土山往夷陵上空飞去,不断爬高。
    破风之声,裂空之响,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不论是汉是吴,罕有人见过此等阵仗,一时全部愣了神。
    火球带出一道道长长的烟尾滯留空中,形成一道道凌乱的拋物线。
    “轰!”
    “轰隆!”
    巨石重重砸击在城墙內外。
    冲天火光亮起,滚滚黑烟冒起,在东风的作用下吹向夷陵城。
    点火与投石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朱然根本不及反应。
    收起牛皮、渔网的军令刚刚颁布下去,装满猛火油的陶罐及硕大的火球便已在撞在了牛皮上。
    而就在刚才,汉军往吴军牛皮上射的箭矢全部泡了猛火油,此刻赫然成了易燃的媒介,直接焚烧,吴人张起的牛皮、渔网几乎瞬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呼——!”
    破空之声再次响彻夷陵上空!
    夷陵数万百姓全部抬起头朝天上望去。
    火球如陨石一般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
    由於失去了牛皮与渔网的缓衝,汉军投出的石砲与装满猛火油的陶瓮结结实实地砸在城垛、譙楼及城內建筑上。
    陶罐碎裂,黝黑黏腻的猛火油四处飞溅,淌了一地又遇火即燃,顷刻便在夷陵內外上下燃起烈火熊熊,升起浓烟滚滚。
    一阵又一阵撼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响声轰然起落,又困在城墙之內不断迴荡。
    城头,刚刚適应了汉军投石节奏的吴军士卒大多面露茫然,待身前身后儘是浓烟大火,恐慌才迅速在城墙內外蔓延开来。
    “嘭!”
    先是一阵棚屋被砸碎之声,紧接著瞬息之间,又跟上一阵滚木倒塌滚动的杂乱之响。
    朱然的视线仍追隨著那道黑烟尾跡,脖梗僵硬转动,最后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座摞得山高的滚木。
    棚屋破碎倒塌。
    滚木七零八落。
    轰燃之下,数丈高的火舌猛地窜起,直舔城头。
    灼人热浪扑面而来,直教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是那黑油?!”至於此时,朱然终於醒转过来,霎时心中震悚,汗流浹背。
    他並非不知火攻。
    曹魏在围拔江陵时,也曾用过鱼膏、火油附著的火矢对付过阻拦石砲的牛皮渔网。
    只是眼下,投火球的投石车,他真真是第一次见!
    不是过去的曹魏想不到,而是过去的鱼膏、火油,即使被点燃,也绝做不到在空中飞这么远距离还能维持燃烧之態!
    这已超出了他过往的认知,即使守城经验丰富的他,一时竟也不知当如何是好。
    滚滚浓烟不断朝天空席捲而去,翻滚匯集成一片低垂的乌云,罩在城池上空,连日光都变得黯淡,空气瀰漫起刺鼻的烟火味,又夹杂著种种杂物甚至血肉烧焦之臭。
    朱然不知所措之际,城头吴军將校士卒更是惶惶不能自制。
    几面未及撤下的牛皮渔网,被溅射的猛火油引燃,瞬间变成巨大的火毯,被热浪烘烤的吴卒惨叫著將其丟下城垛。
    有人因此化作火人,在夷陵城头哀嚎翻滚,有人下意识取水泼救,岂料泼水反而助长了火势,油火在水面蔓延,引发更大的混乱,终於有吴卒带著满身大火自城头跳下。
    朱然从茫然中回归,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又开始命城头一眾校尉司马维持秩序。
    “噤声!”
    “守住!”
    “逃者皆斩!”
    “回到自己的位置!”
    喝骂不停,吴卒却奔逃不止,他终於咬牙拔出佩剑,剑光闪过,一名丟下兵器试图逃离垛口的士卒被他当场斩翻在地。
    “扰乱军心者,斩!”
    “临阵脱逃者,斩!”
    他厉声重复军令。
    身边亲兵和各级校尉、司马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拔刀,接连砍翻了数十名失控奔逃的士卒。
    血腥的弹压总算暂时扼制了崩溃的势头,吴军士卒被迫缩回垛后,望著身前身后火海浓烟,脸上满是惊惧与绝望。
    汉军的打击並未停止。
    土山之上,傅僉冷静地观察城头吴军的混乱,再次下令。
    两架由於训练配合得当,准头十分不错的投石车在他指挥下,集中火力,將装载猛火油的陶瓮,精准地拋向城头两座瞭望的譙楼。
    陶瓮碎裂,黑油泼洒。
    井阑火箭骤至,遇油即燃。
    譙楼瞬间被大火浓烟包围,楼內吴军弓手、旗兵顿时逃出,有人不幸沾上黑油化作火人,惨叫著从丈高望台跳下,摔得筋断骨折。
    赵云立在天子身侧,神色冷峻肃穆,不论大战小战,这位名震敌国被先帝大讚一身是胆的柱石之將,永远认真对待。
    “陛下,城头吴人之乱,远甚臣之所料,或许…可以试著攻城。”猛火油的威力,城头的混乱,著实出乎了赵云的意料,此刻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战机。
    刘禪神色一异,而后本能般看向身侧的法邈、张表、诸葛乔、霍弋等人,只见这些年轻的二代们同样面带惊异。
    胡床之上,刘禪沉默片刻,最后从容开口:
    “子龙將军,朕非用兵之人,今日至此不过观战而已。
    “不论是战是守,是攻是撤,皆听子龙將军的。
    “战机稍纵即逝,所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是此意了,假使因朕亲征,便每每要向朕请示,大汉还要眾將做甚?朕今日什么也不须做,只安坐於此。”
    赵云闻此也不二话,当即召来亲兵:“速速传令阳群、马玉,命二人率部攻城!”
    这位大汉军魂身侧,胡床之上,刘禪凝眸安坐,西望夷陵。
    自亲征以来,他多是在战前与丞相及赵云、陈到诸將商议大略,少有自己临战指挥之时。
    至於上次在大江上指挥,不过是陈到不在身侧,势之所趋,且阎宇並未提出异议而已。
    毕竟抓战机临机决策这种军事上的本领,他自忖绝不比得上任何一个靠得住的將校。
    而天子亲征搞微操是古来大忌。
    隋煬帝北伐高句丽,问庾质对北伐战局的看法。
    庾质说战之必胜,但是有一条,天子不能亲征。
    隋煬帝闻之不悦,决意亲征。
    而庾质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
    隋军进渡辽水,围辽东城。
    隋煬帝临战下了两道詔书:
    一曰:『凡军事进止,皆须奏闻待报,毋庸专擅』。
    这就相当於夺了將军的指挥权,违背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统兵原则。
    一曰:『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我王者之师,弔民伐罪,非为杀戮。
    隋煬帝这两道詔书,成为了高句丽的护身符。
    最终,九军渡辽者三十万眾,班师回朝时,残兵败將不满三千,隋煬帝於是成为千古一帝。
    与此类似,便是那不愿杀叔朱允文,还有所谓『机枪往左挪五米』的著名微操了。
    城东土山前,汉军阵中,云梯、衝车、武钢车等种种攻城器械早已是蓄势待发,阳群、马玉二將更是摩拳擦掌。
    战士渴望军功,使命就是打仗,自西城败步騭后,他们在房陵憋闷数月,前番围歼潘璋未能尽展拳脚,夺取临沮更不费吹灰之力。
    此刻终於闻得赵云进攻將令,一时精神大振,进攻战鼓骤然擂响,急促有力。
    “不怕死的,隨我破城!”向来嘴臭的阳群身先士卒,大喝一声。
    蓄势已久的汉军步卒扛著云梯,推动衝车,朝著烟火繚绕的夷陵城墙发起了衝击。
    东征以来接连攻坚克险的傅僉,今日不再强攻,只命將士將井阑前移,让井阑上的弓手提供火力掩护。
    阑上弓手不顾烟燻火燎,不时探出身形,朝著敢於露头的吴军守卒拋洒箭雨。
    准头稍差的投石车已全部停止了拋石,七八架准头不错的投石车继续提供火力压制。
    在投石车、井阑的交替掩护下,城东的阳群、马玉,城南的张固、雷布诸將,率汉军將士往夷陵城头搭云梯,强攻城池。
    城东、城南,喊杀声震天动地。
    阳群、马玉、张固、雷布诸將仗著一身刀枪不入的盆领重鎧在身,俱是身犯矢石,在阵前督率部下將一架架云梯牢牢架上城墙。
    汉军甲士背负大刀,手举盾牌,奋力缘梯上爬。
    朱然在亲兵护卫下,於火海与烟幕间奔走呼喝,声音已然沙哑:“顶住!滚木!放!”
    在这位右都督严令督战下,部分吴军总算勉强稳住阵脚。
    带著一圈圈铁钉的滚木被吴卒抬起,又沿著云梯碾压而下,攀爬中的汉军士卒惨叫跌落。
    固定滚木的铁索哗啦作响。
    滚木又被缓慢拉回,重复使用。
    烧得滚烫、恶臭难当的金汁和沸水,不时从城头倾泻而下,攻城的汉军阵中不时响起惨嚎,攻城势头为之稍阻。
    这便是军中为何会出现『围而不攻,围点打援』这种论调的缘故了,只要攻城便会有伤亡,而且伤亡绝不在少数。
    而眼下这座夷陵不比巫县,不是什么战略要地。
    但也正如赵云所言,夷陵之败前车之鑑在前,倘若逡巡不进,让江陵愈发固若金汤,那么即使荆南、交北俱皆起义,不能夺下江陵,不出一年荆南、交北的起义就会被镇压,这些起义军毕竟是乌合之眾,不可能真正抵挡住吴人大军。
    一旦如此,荆南人心就散了。
    当年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黄河以南不知多少人翘首以盼,甚至明刀明枪跟曹魏干了起来,荆州尽失之后,河南人心便再难附汉。
    而原来的歷史线上,丞相北伐,陇右三郡起义,在马謖失街亭后,陇右起义之人尽被清算,陇右人心再也不敢附汉。
    汉军不时攻上城头,又被清理。
    攻城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城墙上下,巨石、烈焰、浓烟、箭矢、滚石、沸汤此来彼往,城头积尸如丘,不时有將士半空坠下,凡此种种,血腥惨烈。
    一个时辰过去,汉军攻势虽猛,但在朱然逐渐镇定的指挥与身先士卒的搏杀顽抗下,竟有不少吴军將士慢慢恢復了士气,汉军一时竟也难以真正在城头站稳阵脚。
    土山之上,赵云无喜无忧。
    “陛下,朱然確非庸才,看来今日该罢兵休战了。”
    刘禪想了想,忽道:“子龙將军,既然如此,便让安国在城西打出朕的龙纛,嚇朱然一下,看能不能將朱然主力吸引到城西。”
    赵云往城头看了看,须臾下令。
    这本就是君臣二人在幕后商討过的战略预案了。
    城西。
    一支偏师也在攻城。
    但势头显然不如建有土山的城东与城南。
    关兴、赵广二將所统龙驤、虎賁、鹰扬府兵及啸山虎別部,作为天子亲军,野战精锐,今日一直在后阵观战休息,待命未动。
    一员龙驤郎疾奔而至,將天子之命带至虎賁中郎將將旗之下。
    聚在旗下的关兴、赵广闻令二话不说,直接命龙驤郎把那面饱经战火的金吾纛旓竖起。
    眼见天子龙纛高高掛起,天子亲军,也就是以魏起为首的府兵,以季八尺为首的龙驤郎,还有以刘桃为首的啸山虎別部俱是精神大振。
    便是城西负责攻城的偏师,此刻进攻的鼓点与进攻的势头也变得更加密集更加猛烈。
    而关兴、赵广所统龙驤、虎賁麾下及府兵、啸山虎別部將士,全部著甲列阵,跟在了城西偏师之后,作出准备强攻城西之势。
    夷陵城內。
    朱绩奔至朱然身侧,急道:“都督不好了,城西,刘禪天子龙纛升起来了!阵后待战大军五六千人已全部著甲列阵!”
    朱然闻此,眉头紧皱。
    深吸一气,他先是看向不远处土山上那面『赵』字高牙大纛,片刻后又看向城上灰头土脸的將士,思虑再三后终於出言:
    “无须惊慌!依我看,那不过是蜀人的调虎离山之策,马上就要天黑了,继续坚守便是!”
    朱绩闻此用力頷首,事实上,他也是这般想法。
    大约一刻钟后。
    天色越发昏暗。
    就在朱然全力应对正面攻势时,城內突变再生,负责把守西门的朱然心腹偏將,遣麾下亲兵疾奔城东朱然处急报。
    “报!右都督!”
    “西门蜀主刘禪龙纛竖起,竟有叛军作乱,欲开城降蜀!”
    朱然闻此恨得捶墙,脸色铁青,迅速从旁喊来其子:
    “朱绩!
    “带你的人,速平叛乱!
    “无论首从,格杀勿论!”
    “唯!”朱绩当即领命,率麾下最精锐的家兵部曲五百人,如狼似虎扑向西城。
    城北。
    昭义將军廖式远远望见城西天子龙纛竖起,且向夷陵趋去,先是没来由愣了一愣。
    紧接著下意识摸向腰间,几日前那场樗蒲贏来的,或者说天子赐下的玉佩仍掛在彼处。
    他唤来亲兵,將一眾来自荆州的降汉吴將召至身边,在眾將瞩目之下举一碗凉白开。
    “前几日你们都见到了,也都听到了。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我廖式这条命,如今已经属於大汉天子!
    “尔等可有人愿隨我一起,为天子夺下夷陵?!”
    一眾出身荆州的降將见此情状,俱是微微一愣,紧接著面面相覷,终究是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许久,一名四十上下,比廖式更老几岁的老將问:“正则,陛下虽未明言,但想也晓得,今日之战恐怕只是试探一下而已罢?”
    廖式闻此,昂然正色:
    “我道未必!
    “你我俱以为这是试探!那么城內的朱然,朱然麾下吴军,岂不也会以为这是试探?!”
    “但或许,这就是陛下出其不意欲一举夺下夷陵之策呢?!
    “再则,陛下檄文悬赏已投至城中,夷陵人心在汉不在吴,內忧外患之下,此城未必不可一战而定!一如巫县秭归!”
    闻得此言,回想起他们在巫县、秭归所见所遇,诸荆州降將终於有人觉得有道理,点头不止,却也有人神色微动后依旧沉默不语,显然並不认同这种说法。
    廖式不以为意,又道:
    “哼,纵是试探又如何?!
    “我与陛下有誓,陛下知遇信重之恩,我廖式万死难报!愿隨我一起攻城的隨我来!证明我等荆楚之士对大汉忠贞的时候到了!”
    他不怕死。
    他弟弟廖潜此刻或许就在荆南举义,要是他不幸死命,他弟廖潜会代替他光耀廖家门楣。
    他相信,天子绝不亏待。
    几名年轻將校互相对视一眼,不眼神中的犹豫一闪而逝,最后先后抱拳:“愿隨將军!”
    有人站队,渐渐地,更多人也跟著应和,就连方才最迟疑的几人,也默默站到了队列末尾。
    不论如何,今日大汉天子敢把他们这些人放到夷陵城外,既是对他们的信任,也是对他们的考验,要是过不了这一关,日后在汉军营中恐怕不会好过。
    天上浓烟滚滚,城內火光冲天,夷陵城內人心不定,城头的吴军守卒適才也被嚇得慌乱不堪,好一阵才安定下来。
    如此一来,便是隨廖式攻城,也未必会真死在此处,再说了,他们確不必身先士卒的。
    见诸將校皆愿追隨,昭义將军廖式於是回到阵中,登上將台,对麾下將士扬声大喝:
    “荆州乃大汉国土!你我俱生於荆州,长於荆州,既是荆人,亦是汉人,而绝非吴人!
    “你我在大汉天子麾下,已二十余日,吃得比在吴军都好,住得比在吴军都好,陛下,大汉,根本没把你我当吴国降人,而视你我荆州人为大汉袍泽兄弟!
    “今日,为陛下夺回荆州!
    “也为我们自己夺回荆州!”
    言罢,廖式率麾下荆州兵千余人出阵。
    “杀!”
    不论出於何种目的,两千余人怒吼匯成一股声浪,此起彼伏,廖式一马当先,率部冲向城北。
    城东土山上。
    赵车骑正准备鸣金收兵之际,却是忽闻城北鼓声大振,杀声震天,不由移步到视线佳处望去。
    刘禪亦是起身,行至赵云身侧朝城北看了看,少顷发问:“城北是谁的部曲负责攻城?”
    法邈不假思索:“陛下,乃是昭义將军廖式。”
    刘禪微微一滯,看向赵云。
    赵云神色一异,大约想明白了其间关键,当即唤来亲兵下令:“速命安国、辟疆率龙驤、虎賁之士往城北支援!”
    法邈、张表、诸葛乔、霍弋等年轻二代看著这一幕,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覷。
    城北。
    廖式所统將士,身著吴人衣甲,背负吴军认旗,唯脖梗与双臂缚赤巾,与吴军作为区別。
    而眼下,这群“新附降卒”,在廖式诸將校的带领下,缘云梯衝上了夷陵城头,在牺牲了几十人后终於在城头站住了一小片空地。
    城头吴军有不少都是荆州人士,见著这群身披吴人衣甲,背负吴人认旗,操著吴人荆楚口音,对自己喊打喊杀的“汉军”,不少人直接惊得发蒙愣住。
    负责北面防务的钟离牧惊得汗不敢出,急忙大吼:
    “缚赤巾者乃是蜀人,杀!”
    普通士卒们虽然都能看见这些人脖梗与双臂缚有赤巾,但看著他们与自己身上相同的甲冑、认旗,惊慌失措下,哪里有心思去分辨,又哪里真能分辨出来?
    而这些赤巾吴甲之人嘴里喊打喊杀时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荆州本地口音,更让越来越多荆楚本地將卒百姓懵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凭著本能四散逃离。
    没多久,城北竟是大乱不堪。
    而来自江东的吴人,又以为是自己人在闹叛乱,最后竟也是跟著胡乱奔逃,乃至自相残杀起来。
    “此乃蜀人攻心之策!他们不是我大吴之人!”钟离牧一边格开一名赤巾汉卒的劈砍,一边近乎绝望地扬声大叫,声嘶力竭。
    “看赤巾!”
    “凡缚赤巾者,皆是蜀人假扮!”
    却几乎无人理会。
    “报!”钟离牧亲兵连滚带爬地衝到朱然面前,急声欲哭,“都督!城北……城北有叛军助蜀,已、已占领城头了!”
    朱然正在东门督战,闻报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褪。
    他猛地抓住亲兵衣甲:“多少人?何人统率?”
    “不…不知!”
    朱然骇然无状,赶忙召来骆秀:
    “士禾,你负责守住此处!我去城北支援!”
    言罢,迅速点出二十名亲卫:
    “尔等速速点出千人,隨我往救城北!告诉他们,著吴甲、缚赤巾者为蜀人!”
    下令已罢,朱然迅速通过城墙往城北奔去,然而刚一拔步,耳边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俯首望去,城北大门轰然洞开!
    关兴、赵广、高昂、魏起、刘桃此刻正率龙驤、虎賁、府兵、啸山虎別部奔至城北,忽见北门大开,一时也是惊喜莫名。
    “杀!”身长不过六尺有余的啸山虎別部司马刘桃见此情状,竟是面红耳赤,振臂疾呼,身先士卒向夷陵北门衝杀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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