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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埃米纳(上)

    第345章 埃米纳(上)
    “一半是天国,一半是地狱。”
    在伴随着自己的女主人穿过大马士革的大街小巷时,埃米纳身边的女仆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埃米纳则保持着沉默,“哪里有一半天国,一半地狱呢。现在的大马士革虽然还未开战,却已经是一座充满了血腥和淤泥的沼泽了。”
    就在不久前,她才来到过大马士革,虽然原因令人难以启齿,令人倍感羞辱——那时候她执意要返回霍姆斯,于是她的弟弟萨拉丁就派了一队可信的卫兵护送。
    而在归途中,他们过于疏忽大意了,或许是因为当时战争已经结束,双方都已经进入了和谈的阶段——他们被一队毫无廉耻和道德的基督徒骑士袭击了,其中一个最为卑劣和无耻的家伙,甚至掠走了她,意图在众人面前侵犯她,好让萨拉丁——她的弟弟以及另一个人,也就是她的丈夫——霍姆斯的总督为之蒙羞。
    当时她甚至没有反抗或者是自杀的可能,对方毫无对一个弱者的怜悯,后来教士为她治疗的时候,发现她的伤势甚至超过了一个战场上的骑士——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遭受羞辱的时候,另一个基督徒骑士救了她——不但是她的性命,还有她的荣誉。
    之后,她被送到大马士革城内,在那里她受到了如同一个基督徒公主般的对待,无论是骑士还是仆从,都对她恭敬有加,甚至当时正在大马士革的亚拉萨路国王鲍德温也来向她致意和道歉,这倒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不仅如此,他还送上了丰厚的礼物,那时候她才知道救了她的那个骑士,就是大马士革的总督塞萨尔。
    虽然这个称呼并不完全妥当。
    因为在基督徒的王国中并不存在总督这个职位,后来她才听说,这是原先的大马士革总督拉齐斯作为和谈的条件提出来的,当时她的心中充满了迷惑,她也听萨拉丁提起过那么一个高尚而又勇武的年轻人,但她完全不理解自己的弟弟为何会如此褒奖一个敌人,就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拉齐斯愿意将大马士革交给基督徒。
    在平息了最初的恐惧后,她向那位年轻的总督提出想要去寺庙里祈祷,这完全是个试探性的要求——毕竟,在她以往阅读到的记录和人们的传说中,基督徒很少会允许异教徒继续保有他们的寺庙和学者,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请求得到了允许。
    虽然最大的倭马亚寺庙已经被改为了基督徒的教堂,但基督徒依然允许大马士革的人们留下了三座寺庙。
    虽然寺庙很小,以至于人满为患,里面的学者和他们的学生更是被驱逐了出去,但无论如何,信徒们依然可以有一个向真主祈祷的地方。
    寺庙中,只有她和她的侍女,还有一些普通的僧侣,但她走在街道上的时候,依然可以看得见为数不少的撒拉逊人,他们虽然眉宇间带着忧愁,嘴角也总是向下沉甸甸地垂着,在见到基督徒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闪避和移开目光,但至少他们的生活是正常的。
    而在她从大马士革离开,继续返回霍姆斯的时候,正碰上商人们入城,他们连同他们的货物已经被积压了太久的时间,城门一打开,他们便蜂拥而入,那个劲儿甚至称得上是疯狂。
    而因为她是萨拉丁的姐姐,霍姆斯总督伊本的妻子,又因为之前的意外而收到了很多礼物,一些商人便如同嗅到了蜜的蜂儿那样,朝着她的车队而来,他们想要询问她有什么可卖的,也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埃米纳深觉惊讶,毕竟谁都知道,在一场战争之后,无论怎样的城市,都要捱上好几年的苦,才能勉强恢复以往的繁荣,甚至称不上繁荣,只能说是勉强保持着一定的平衡。
    就像是她曾经的家——阿颇勒那样,阿颇勒还只是被卷入了撒拉逊人的内战——即便如此,它现在也已经从一座繁荣的巨城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断垣残壁。
    别说是商人了,就连阿颇勒的作坊、庄园主和普通居民也想要离开那里了——如果不是现在的叙利亚到处都是一片战乱,或许阿颇勒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也说不定。
    “因为他公正啊。”商人毫不迟疑的回答说,商人们可以说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一些人了,毕竟在这个世界的商业几乎都被控制在当权者手中,商人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能够买什么,卖什么,甚至于货物的定价,买卖的方式都有可能会受到当地统治者的干涉。
    像是那种针对于某种货物的特许经营证,生产证,运输证就更是不必多说了。
    交易税、市场税、落地税,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种种奇特而又繁琐的杂税更是完全任由领主或是他麾下的官员增减。
    如果商人的嗅觉不够灵敏,不知道到了一个地方应当先去拜见谁,后去拜见谁,又少了对某些人的打点,等待他的不单单是倾家荡产,甚至可能锒铛入狱,丢失了性命也说不定。
    “虽然,”一个商人咂了咂了嘴,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位领主的公正实在是太公正了。”
    他身边的人一听便哄笑起来,这可不是一个病句。
    以往领主和国王们在断案的时候——如果真的有商人能够将自己的商业纠纷闹到国王面前,临时充当法官的领主和国王总是会偏向那个给他送钱送的最多的商人,而这位领主却从不曾随意的接受商人的馈赠,在塞浦路斯,哪怕是伯利恒,亚拉萨路或是威尼斯人和外来的商人产生了冲突,也一样只看谁更有道理,或是按照法律行事,并不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有所偏颇。
    “要我说又有什么好偏颇的呢?”一个商人不服气的说,“威尼斯人拿了多少冰、罗马水泥和咖啡啊。
    不仅如此,现在的塞浦路斯通行的全是他们的尺和砝码。”
    他的意思是说,但凡来到了塞浦路斯的商人,无论是卖出还是买进,所有的单位都必须依据塞浦路斯的法律。是的,他们有专门的一条法律,而且在每个集市和商铺中都有那么一把尺和一个砝码以及天平。
    如果有商人哭诉自己没有那么多钱来准备那么一套工具,也可以临时租借。
    总之现在塞浦路斯最多的就是这些东西——而这一套原先就是威尼斯人弄出来的!
    商人们甚至无需走上一百步,就能够找到另一把尺子和砝码来确定双方的交易做的是否合乎此地的法律,也有不信邪的商人想要通过偷换尺和砝码来偷工减料,但一旦被发觉,他就会立即以亵渎领主的名义被投入监狱。
    “怎么叫做亵渎领主呢?”埃米纳不由得问道。
    商人们解释说,在与威尼斯人确定新的度量衡时,那位领主用的是自己的身高和体重,他用他体重的二百分之一来作为一磅,用身高的十分之一来作为一尺,这样与原先的尺度和重量单位略有一些差池,但差的不多。
    “他将自己看作行走在人间的先知了吗?”那时候她的心中是有一些不悦的。虽然基督徒们都将塞萨尔称之为小圣人,但人们那么说是对他的赞誉和期望,他自己这么说,就是僭越和狂妄。
    “不不不,夫人,领主这样做,只是为了扼杀那股在法兰克盛行起来的不好风气。”
    从古罗马时期,就有皇帝用自己的脚,手肘和臂展来确定长度单位,后来法兰克的查理曼借用了这个方式,但这个尺寸单位很快便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因为上位者很爱听到人们的谄媚,当一个商人声称自己的“法尺”是因为国王的脚或是手肘必然超过普通人的时候,对方就很难辩驳,毕竟就算国王也会认为这种说法很没道理,也肯定会更喜欢另一个能言善道的家伙。
    但这种行为在塞浦路斯是看不到的。
    不说那些遍地各处的税官和吹笛手,就算是最普通的民众,也知道他们的领主并非那种朝令夕改,反复无常之人,相反的他极其的尊重承诺,看重誓言,每个市集公用的尺和砝码上都刻着他家族的箴言“与主同在”,并且是塞萨尔亲手书写,而且士兵和税官也会告诉往来的商人们随意篡改这两样东西是无可赦免的大罪,而领主并不需要任何对他人的贬低,或是对他的恭维。
    埃米纳简直就是听入了神:“真的吗?这样的法律能够切实地施行下去吗?”
    法兰克的商人为什么这样的遭人厌恶,正是因为他们为了叮当响的钱币无所不为——从食物到酒水,从酒水到布料,从布料到器皿,从器皿到家具,从家具到木料、金属、木炭,只要经过了商人的手,被坑害的人简直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但与此同时,商人们也是受害者,他们不得不变得奸猾起来,不然的话一笔买卖就很有可能让他们一蹶不振,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商人们身份再低,也总要比那些普通的工匠或者是农民来的好。
    “您还不知道吧?”一个撒拉逊商人忍不住说道,“”“并不是我们想要与异教徒苟合,也不是我们当中就没有睿智的君主,或者是仁慈的统治者,只是他们的思虑或许并没有这个年轻人这样周详,新奇。
    他甚至像举行比武大赛那样,在集市上定期举行各种货物的比赛。”
    “什么货物的比赛,是选优大会,”一个基督徒商人咬文嚼字的说道,“在集市上领主会亲自到来,携带着他的家眷和臣属,而每个商人都必须拿出自己所售卖的货物,注意是正在售卖的货物,而不能是什么罕见,或者是独有的东西。
    譬如说在丝绸和布中,领主会更偏向于布一些。
    商人们要拿出自己正在售卖的布,相互比较,从线的密度,打结的数量,到染色的工艺,再到宽幅和长度,甚至还有厚度,而做出判决的并不是商人或者是领主,而是簇拥在市场中的其他商人和平民,而等他们选出了最好的货物,那个商人就可以得到一份冰,罗马水泥,咖啡三选一的特许经营证。”
    “对了,”另一个商人又补充道:“现在还多了一样,煤。”他颇有些苦恼的样子,“我们不太需要这个。
    但这些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可是快被那些来自于法兰克的野蛮人抢光了,夫人,越往北越冷,他们那里需要大量的木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据说这种煤炭燃烧起来,没有那种地狱来的味道,也不会从中生出魔鬼扼杀正在睡梦中的人,可以燃烧很长时间,可以迅速的烧滚一锅水。”
    “我似乎没怎么看到。”阿颇勒有时候也很阴冷,像是苏丹努尔丁的后宫中,每年的冬季,因为受到了湿冷空气的侵袭而开始咳嗽发热最后病死的女人每年都有那么好几十个。
    “我不是说那些法兰克来的野蛮人都把它们抢走了吗?”那个撒拉逊商人一摊手。
    另一个商人听了,不由得向往的说道:“那么那位领主在大马士革也会如此做吗?”
    “大概也会这么做吧。不过我想总要等大马士革平定下来。”
    “可以确定他会留在这里做总督吗?如果确定他会留在这里做总督,或是随便什么,哪怕叫我将商铺迁移过来,我也愿意呀。”
    “你的商铺在哪儿?”
    “阿颇勒。”
    “哈哈哈哈哈……”商人们发出了一阵嘲笑声,原先谁在阿颇勒有一家商铺,准会叫人羡慕得发疯,现在么,谁不知道阿颇勒的王太后与苏丹萨利赫缺钱缺得厉害,他们一再提高税收,商人们已经不太愿意去了,而商人越是不去,他们就只能变本加厉地从其他人那里勒索——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
    据说那家公元前三百年就开始做肥皂的人家都忍不住想要搬走了……
    “但他是个基督徒。”埃米纳不由自主地说道。
    “是基督徒,但我总觉得他更像是一个撒拉逊人,一个恪守着先知教导的撒拉逊人。”
    一位撒拉逊人向导补充道。
    他们就此告别,她向着大马士革的城外走去的时候,望着络绎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马,埃米纳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奇特的念头。
    她想起了她的弟弟萨拉丁做大马士革总督的时候,那是大马士革最为繁荣和平静的时期,人人安居乐业,欢乐无限。
    埃米纳曾经接受过弟弟的邀请,在大马士革住过一段时间,她记得灼热的阳光,鎏金的圆顶,蓝宝石般的天空,祖母绿色的橄榄树——她曾经带着侍女和随从经过市场和寺庙,经常能够看到三五成群的贵族在宣礼塔的阴影下铺上精美的地毯,而后坐在那里,一边吸着水烟,一边喝着咖啡,盘着腿,靠着软垫聊着天。
    而商人们则多半聚集在市场边缘的柱廊下,这些柱廊都是古罗马人留下的痕迹——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一些商人躲在柱子后面,将手藏在衣袖里和另一个人为了看中的货物讨价还价,争论不休——可能是以撒人,他们喜欢用这种方式确定货物的价格。
    而更多的则是那些游商和摊贩,或许因为本钱的制约,他们的箱子和摊子里只有一些价廉也不物美的小饰物、零头布,或者是被水浸过的香料等等,但因为价格便宜,所以前来问询和购买的人也不少。
    还有的就是那些卖自家产的椰枣,橄榄和朵的小商贩,他们有时候会背着一个背篓,或者是在胸前卡上一个簸箕,到处叫卖,也有些人会留在巷道伸出的木顶下,借着那份阴凉悠闲的做自己的买卖。
    而在一些固定的地方,则可以看到卖草席的、打铁的和卖柴火的。
    而你游荡到途中饥饿的时候,你可以回家,但这是有钱人和贵族的做法,普通人家一般都是直接购买食肆里的食物,他们提供最普通的豆子汤,油炸面圈,和一些不太好的肉。
    还有饮料,加了冰的饮料,别惊讶,这个炎热的地方很早就有了冰的制作和储藏方法,虽然昂贵,但并不是只有贵族和苏丹享受得起。
    而等到下午的时候,每个行业的人都会去做大净,也就是说去洗浴,无论男女在日落之前都会尽可能的清洁自己。而等到了傍晚,宣礼塔上的学者高声呼唤人们去做礼拜,街道上空空荡荡,再也见不到人。
    深夜里,更是只有巡逻的士兵和四处流窜的猫狗。
    “夫人?”女仆担忧的叫了一声。
    所有的幻象都如同碎了的镜子一般在她眼前四分五裂,并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双痛苦的眼睛,无力的哀求,和瘦如枯枝的手臂,他们向她伸出来,而她的侍女和随从则将一小袋一小袋的米粮放在她们手中。
    这是她能为大马士革的民众所做的仅有的事情了。
    “好心的夫人,”有些人在喃喃说道,“真主会保佑你的。”
    也有人说,“你会升上天国的。”
    更有人去亲吻她的双足,而埃米纳的心中并无多少欢欣之情,有的只有备受苛责的良心带来的折磨。
    因为这些人的苦正是她的丈夫伊本带来的。
    她承认她的丈夫原本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那又如何呢?她自出生以来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性都是有野心的,其中也包括了她的父亲和她的弟弟,还有她的叔父,但这种野心是否真的需要用民众的苦难去换呢?
    尤其是她已经见过了“两个”之前的大马士革之后。
    她虽然坚持要返回到自己的丈夫身边,但她的弟弟萨拉丁的一些做法和言论,已经给了她非常深重的影响。
    埃米纳也同样不赞成将撒拉逊人与非撒拉逊人分别对待,或许可以给前者一些优待,但后者也未必要赶尽杀绝——她甚至认为可以容留一些愿意遵守他们的宗教法律与世俗法律的基督徒,突厥人,甚至于以撒人。
    尤其是对于那些普通的民众而言,若使他们一样耕作,一样行商一样,一样养马、牛和羊,一样愿意缴纳税款,为苏丹服役,又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呢?
    而伊本却不那么认为,或者说他之前曾经两次攻打大马士革,但都在拉齐斯以及大马士革民众的同心协力下失败了,这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挫败,以及羞辱——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最后,伊本听说,拉齐斯与大马士革人居然甘愿向一个基督徒骑士投降,更是怒不可遏,完全不想大马士革人如此做,正是因为他之前的不断侵扰,让大马士革人无法继续坚持下去。
    事实上,拉奇斯也曾经向他送过去求援的书信,希望他能够来援救大马士革,但伊本只是冷笑了一声,就把书信扔到火里去了。
    或许那时候伊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被鲜血浸润的大马士革——他希望那些基督徒在打下大马士革后,把所有那些反抗过他的人都杀光——但塞萨尔没有那样做。
    这让伊本感到失望,他大发雷霆,但他很快就高兴起来了——因为基督徒那边也在犯蠢。
    如果一开始就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来统治这座城市,大马士革人或许可以忍受他的暴戾,但正是因为有了鲍德温和塞萨尔,伯爵的苛刻让大马士革人开始无法忍受。
    虽然拉齐斯肯定是持反对意见的,无奈的是那时候他已经被关入了监牢,而大马士革人的一时冲动给他们带来了无法消弥的灾祸。
    伊本根本不相信他们,他把他们视做背叛了真主的不贞之人,把他们看作朵中的蛆虫,丝毯上的污渍,一心一意的要将他们去除。
    进入大马士革后,他借着拉齐斯的名义处死了一大批城中的贵族,将赶回来的学者们也尽数驱逐,理由是他们没有在大马士革被攻打的时候做出坚决的反抗,甚至舍弃了自己的寺庙。
    原先由拉齐斯拔擢上来,或者是原先留下的官员,也被一起抓捕起来,或是囚禁,或者是处死,取而代之的是他从霍姆斯带来的一些人,他们之中或许有一些能干的人,但更多的还是一些趋炎附势,欺上瞒下的小人。
    而对于大马士革的民众,他一边收缴他们的财产,勒令他交更多的税,还同时有意纵容自己的士兵欺压和羞辱他们。
    这些士兵行走在街道上,只有一小部分是撒拉逊人,更多的是霍姆斯的雇佣兵以及其他地方来的所谓援军,这也是霍姆斯的总督伊本洋洋得意的地方。
    据他说,来的不但有阿颇勒的萨利赫苏丹派来的使者和军队,还有摩苏尔,贝都因,土库曼,库曼……甚至阿拔斯的哈里发也派来了二十个白皮肤的战士与二十个黑皮肤的战士,甚至遥远的剌子模的苏丹也派来了自己的儿子……
    这些人受到了伊本的热烈欢迎,他更是被这些人抬举到了一个再高不过的位置上,在任何场合,他都坐在主座,身下是苏丹才能使用的丝绸坐垫,在他面前没有抬起来的头颅,在他的脚下没有一丝尘土,还有那些被纷纷奉上的丝绸,金子,女人……
    但埃米纳总觉得,或许对那些苏丹和哈里发而言,伊本也只是一个雇佣兵,他们不愿意与基督徒打仗,因为这真的有可能会死,并且会耗尽积蓄——他们奉给伊本的金子和丝绸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伊本已经清空了他的家族与霍姆斯、哈马的宝库。
    现在大马士革里有近三万人的军队,这个三万人可不是如基督徒那样的虚指,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数。
    本来作为守城一方就拥有着相当大的优势,这个数量更是让伊本升起了了傲慢的心,他甚至是说,哪怕先知复生,前来攻打大马士革都未必能够把他打下来。
    这种亵渎的话语简直就是如同毒蛇一般的咬中了埃米纳的心,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何时变成这样的,又或者是他从来没有变过,撒拉逊中大多数都是如伊本这样的人,如她的弟弟萨拉丁那样能够看到更长远处的人又有多少呢?
    拉齐斯或许是一个,可惜他已经被她的丈夫处死了啊。
    这样数量的士兵和普通的民众拥挤在一座城市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也就不用多说了,就连塞萨尔也不敢保证他的骑士中就不会出现那么一两个阳奉阴违的人,何况雇佣军原本就是最不受控制,也是最欲壑难填的一群人,他们待在这里,除了伊本倒空了半个大马士革作为他们的佣金之外,也是因为他们更渴望在击败这些基督徒后,他们可以继续攻打拿勒撒,伯利恒,亚拉萨路,阿卡等重要城市,在那里尽情的劫掠一番,发一笔大财。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大马士革中如同饥肠辘辘的鬣狗般四处巡视,想要寻找到最后一丝肉腥。
    大马士革人的宅邸原先在基督徒在的时候,还能勉强得到保全——她听大马士革人说,当初甚至有一位名叫做大卫的骑士,愿意为了他们与自己的同族对抗。
    但他现在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伊本的阶下囚了,而失去了最后的庇护后,伊本更是将他们弃之于一旁,那些可恶的畜生做起事情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女人、孩子都有可能被抢走,男人被杀死,家宅被霸占,不要说财物,就连最后一口面包都会被抢走。
    现在埃米纳看到的就只有那些年老的男性,或者说敢于出现在外面的也只有这些年老的男性,年轻的男性甚至会被捆绑起来,鞭打着去服劳役。
    他们可能在某些地方还藏了一两个孩子,几个女人,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叫她们出来行走,埃米纳在这些空荡的手中放上那么一小袋,一小袋的豆子或者是麦子,但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能够持续太久。
    果然,在她回到总督宫的时候,迎面便是她丈夫的一巴掌。
    伊本当然是愤怒的。对他来说,大马士革的民众原本那就是一群桀骜不驯的牲畜,他把他们留下来,只不过是为了喂饱那些嗜血又难以满足的雇佣兵,可不是让他的妻子去彰显她的仁慈的。
    而且此时的粮食对于守军有多么重要,更是不必多说了。
    “好啊!好啊!”他高声道,“如果你坚持要那么做,那么我告诉你们那些人会做什么?
    当他们没有吃的时候,他们会将那些人全部抓起来,把他们放在火上烤,吃掉他们的肉,”他满怀恶意的笑了笑。“所以,随便你吧,反正都是粮食,只不过形态不同罢了。”
    埃米纳恶心地呕吐了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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