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守望的职责

    被摧毁的织星者残骸突然发光，翠绿的能量网络在虚空中重组，形成巨大的防护罩。
    楚瑶的声音通过观星者号的喇叭传出：“它还有最后一段程序！快走！“
    老陈不需要更多催促，观星者号的跃迁引擎超负荷运转，在虚空触须突破防御的瞬间，带着两架使者机甲跳离圣殿。
    最后一瞥中，叶轻舟看到织星者的残骸化作亿万光点，而其每一粒都映照着某个未知世界的影象。
    跃迁通道内，三个幸存者沉默不语。
    楚瑶的额头多了一道翠绿纹路，那是织星者最后的馈赠。
    塞西莉亚的白发则是再次变回充满金属光泽的亮银色，但眼角的金纹已经形成完整的超维文字。
    三人中，尤以叶轻舟的变化最大，只见超维印记已经蔓延至他的整个左臂，天行者的部分系统永久融合进了他的神经。
    他们面前展开三条星路，每条都通向一个可能已经破损的囚笼。
    而星盟、神照和人联的舰队，此刻都成了莫里斯，或者说“收割者“的棋子，在不知情地协助宇宙级灾难的降临。
    “守望者最先发出警告，我们先去太阳系边缘。“
    叶轻舟调整航线，脑子不断推演着这次探索的收获。
    塞西莉亚注视着星图，轻声念诵古老的圣言：“直到世界尽头，我们守望。“
    太阳系边缘的星空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黑暗，观星者号脱离跃迁状态时，叶轻舟的第一感觉是仪器出了故障。
    只见导航屏幕上一片空白，没有恒星，没有行星，甚至连背景辐射都检测不到。
    这片空间干净得仿佛存在着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就连一丝一毫的宇宙尘埃都不曾遇见。
    “坐标正确。“
    楚瑶的声音从医疗舱传来，虚弱但清晰。
    此刻她额头上的翠绿纹路在暗处发光，给人一种优雅而精致的感觉，仿佛某种造型奇特的装饰物。
    “但囚笼呢？“
    塞西莉亚的圣咏机甲漂浮在观星者号右侧，残破的光翼缓慢脉动。
    她的声音通过神经链接直接传入叶轻舟意识：「用天行者的超维视觉看。」
    叶轻舟深吸一口气，激活左臂的超维印记。
    疼痛如电流般窜过神经，但视野随即改变——原本虚无的空间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二十面体结构，每个面都由半透明的超维晶体构成，内部隐约可见某种蜷缩的生物轮廓。
    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无数金色锁链从二十面体延伸出去，消失在虚空深处。
    这些锁链连接着宇宙的基本力场，是囚笼的维持系统。
    “老天……“
    老陈的烟头从嘴角掉落，“这玩意比我们神马星的月卫一还大！“
    就在这时，天行者的扫描系统突然报警。
    叶轻舟当即将脸转向雷达屏幕，瞳孔骤缩，因为他看见十五个红点正从最外围的陨石带方向逼近，识别信号杂乱无章。
    神照的苦修士舰队、星盟的残部、甚至还有人联的远征军先遣队，一艘艘战舰不期而至，但这些舰船的航行轨迹扭曲不自然，仿佛被同一种力量操控着。
    「莫里斯的手笔。」
    塞西莉亚的思维波动带着冰冷的怒意，「他让仇敌暂时联手了。」
    楚瑶突然尖叫起来，医疗舱的监控设备全部爆出电火，她额头上的纹路亮度剧增。
    “它在哭！“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发白：“守望者……它在向我们求救！“
    仿佛回应她的呼喊，二十面体囚笼的某个面突然变得透明。
    内部的生物缓缓舒展身体——那是一个与人类轮廓相似却更加修长的存在，全身覆盖着水晶般的鳞片，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银色镜面。
    它的胸口插着六把光矛，与塞西莉亚在神照大教堂地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克劳迪乌斯家的孩子。」
    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没有音波的震动，响声源自心灵，是纯粹的概念传递，「你带着我的痛苦回来了。」
    塞西莉亚的圣咏机甲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囚笼。
    叶轻舟试图用天行者的重力牵引拉住她，但某种更强大的连接已经建立——塞西莉亚脖颈后的圣痕与守望者胸口的光矛产生共振，金色能量如桥梁般贯通两者。
    记忆洪流席卷而来。
    六百年前的火星峡谷，第一批探险者发现囚笼的场景此时历历在目，涌入三人的脑海中。
    叶轻舟看见了神照教会创始人雷奥纳多·克劳迪乌斯将金属探针插入守望者脊椎抽取髓液。
    金色液体在水晶器皿中沸腾，被分发给三十六位主教……
    最终只有十二人勉强存活了下来，他们靠着喝下的髓液获得超维知识，却也从此再也听不见守望者无声的尖叫。
    “源火圣液……“
    塞西莉亚在精神链接中颤抖，她的意识正与守望者同步：“这压根就不是神的恩赐，而是酷刑的产物！“
    人类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利益，不惜弑杀他们曾经奉若神明的存在，这让虔诚的塞西莉亚无法接受，纯洁的心灵几近崩溃。
    现实世界中，联合舰队已经进入攻击位置。
    神照的苦修士机甲群率先开火，他们改装过的炽天使机型背部加装了类似圣咏的简化光翼，但能量呈现病态的紫红色。反物质炮弹在囚笼表面炸开，原本透明的晶体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他们被欺骗了。」
    守望者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疲惫，「虚空伪装成神谕，引导他们破坏囚笼。」
    叶轻舟启动天行者迎敌，机甲在飞行过程中开始自主进化，在这个世界，武道必须转化为心灵的奇迹，而拥有精神力骨架的超级机甲，则是武道意志的力量载体。
    天行者号的表面浮现出与囚笼相似的几何纹路，左臂变形为某种引力漩涡发生器。
    当叶轻舟用意识锁定领头的神照机甲时，漩涡中心产生微型黑洞，将三台敌机瞬间压缩成金属球。
    但每次使用这种能力，左臂的超维印记就向肩膀蔓延一寸，被晶体化的皮肤失去知觉。
    老陈的怒吼从通讯器传来：“星盟的混蛋绕到侧面了！他们带着……见鬼！又是反维度炸弹！“
    楚瑶突然挣脱医疗束缚，冲到观星者号的舷窗前。
    她将手掌贴在玻璃上，额头纹路射出一道翠绿光束，穿透船体射向囚笼的破损处。
    令人惊讶的是，裂纹在绿光照射下开始缓慢愈合。
    “织星者的力量……“她喃喃自语，眼中流下两行发光的泪水，“它选择了我作为传承者……“
    塞西莉亚仍与守望者保持着连接，通过她，叶轻舟看到了更多画面。
    超维文明离开前，将三个虚空实体分别囚禁在不同维度。
    而守望者则是自愿留下维持囚笼系统，至于所谓的“大过滤器“，实际上是最后的一道保险。
    当三个囚笼全部破损时，其会被用来重启局部宇宙。
    守望者纠正叶轻舟的理解：「重启并非毁灭，而是给予万物慈悲的终结。」
    现实中的战斗愈演愈烈，人联的机甲群施展出融合超维技术的武学，他们的攻击直接穿透常规护盾。
    星盟的舰队为了应对人联的机甲武道，不得不释放出更多被紫黑色能量控制的融合体生物。
    而神照的苦修士们则是原地开始集体诵经，经由圣遗物的转化，精神力所凝聚而成的圣言波动竟与囚笼的共振频率一致，加速着它的崩溃。
    天行者系统突然警报大作，叶轻舟的神经链接被强行切入另一个频道。
    占据莫里斯身体的虚空存在，它的影像扭曲不定，核心处有个微小但异常明亮的光点。
    「叶轻舟。」
    虚空的声音像无数玻璃碎片摩擦，「你以为自己在拯救宇宙？超维者才是最初的侵略者。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全息影像展开，展示出颠覆认知的历史。
    虚空生命才是这个宇宙的原始居民，超维文明从更高维度降临，将虚空生命囚禁研究，并改造出适合自己居住的环境。
    「守望者其实是负责看守虚空生命的狱卒。」
    莫里斯的身体逐渐崩解，露出核心的紫黑能量体：「而大过滤器是销毁证据的焚化炉，用以消除所有可能的威胁。」
    塞西莉亚的尖叫打断了通讯，守望者胸口的六把光矛同时震颤，更多的金色液体被强行抽取。
    很显然，苦修士们找到了远程榨取源火的方法。
    囚笼的裂纹加速蔓延，已经有紫黑色的触须从缝隙渗出。
    “楚瑶！“
    叶轻舟全力冲向囚笼最脆弱的部位：“需要更多织星者能量！“
    楚瑶的绿光已经减弱，她跪在观星者号的地板上，鼻血直流。“不够……需要连接……“她挣扎着指向塞西莉亚，“血脉……和印记……一起……“
    叶轻舟瞬间理解了，当即操纵天行者改变航向，冲向仍在与守望者连接的圣咏机甲。
    当他用晶体化的左手抓住塞西莉亚的右手时，三重连接形成：守望者-塞西莉亚的血脉，塞西莉亚-叶轻舟的超维印记，叶轻舟-楚瑶的织星者能量。
    能量回路完成的刹那，某种宇宙级别的意识苏醒了。
    囚笼、舰队、甚至虚空触须全部凝固，时间流速被压缩到近乎停止。
    只有四个连接者的思维仍在运转，他们看到一个银蓝色的超维存在站在面前，赫然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投影。
    「考核通过。」
    超维存在的声音让星辰颤抖：「第二重天向你们敞开。」
    它挥手展开整个太阳系的投影，标记出七个隐藏节点。
    当这些节点连线时，形成一个与叶轻舟左臂印记相同的三角符号。
    超维存在解释道：「当三个囚笼破损时，大过滤器将把本宇宙升维，让所有生命进入更高存在形式——包括虚空。」
    守望者的意念突然插入：「但虚空一族拒绝进化……它们要维持纯粹的吞噬本性……」
    投影切换，展示出恐怖的可能未来：虚空妄图污染所有生命，将宇宙拖回创世之初的原始混沌状态。而阻止这一切的唯一方法，是在三个囚笼全部破损前主动启动大过滤器。
    「选择权在你们手中。」
    超维存在的影像开始淡化，「血脉、印记与织星者必须三位一体……」
    现实时间重新流动。
    叶轻舟发现自己回到天行者驾驶舱，左手已经完全晶体化，但握着一块发光的三角模块——大过滤器的启动钥匙。
    通讯频道里，塞西莉亚的呼吸急促，楚瑶在低声抽泣，老陈正咒骂着操控观星者号闪避炮火。
    守望者的囚笼已经支离破碎，但它胸口的六把光矛突然自行拔出。
    这些武器飞向圣咏机甲，融入它的光翼系统。
    塞西莉亚的尖叫中混杂着某种解脱，此刻的她获得了完整的源火之力，但代价是目睹守望者最后的牺牲。
    「塞西莉亚……」
    垂死的守望者将剩余能量注入囚笼锁链，随着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二十面体囚笼彻底崩溃。
    紫黑色的虚空能量如决堤洪水般涌出，瞬间污染了最近的舰队。
    但守望者留下的金色锁链没有消失，它们如活物般缠绕向虚空能量，暂时延缓了扩散速度。
    “还有两个囚笼！“
    楚瑶的额头纹路变成了完整的三角符号，气质也为之一变，不再是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而是成为了心智坚毅的强者：“β-307的吞噬者和猎户座的扭曲者！“
    天行者的导航系统自动锁定这两个坐标，叶轻舟看着手中发光的三角模块，意识到他们肩负的任务比想象中更加艰巨。
    单纯阻止囚笼的破损并无意义，真正的决胜之机，必须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启动大过滤器。
    塞西莉亚的圣咏机甲现在拥有十二支光翼，每一支都燃烧着纯净的金焰。
    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先去β-307。莫里斯的主力和……那个自称收割者的东西都在那里。“
    观星者号的引擎开始过载运转，老陈咧开大嘴，露出缺了颗门牙的滑稽笑容：“坐稳了小鬼们，这次跃迁会有点颠簸！“
    当飞船进入跃迁通道时，叶轻舟最后看了一眼崩溃的囚笼。
    在虚空能量与金色锁链交织的漩涡中心，似乎有个银色的身影向他们挥手告别。
    直到世界尽头，有人守望。而现在，守望的职责传到了他们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