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入我梦来
第411章 入我梦来天界有散落的大道三千,乃是数万年来无数飞升境所留。
如今其中大半已被宋新瓷尽数炼化,她初时对此事并无兴趣,奈何独自一人待在天界实在无聊。
等到快要翻烂倒背如流的话本,等到快要磨平云逸木偶的面目棱角,等到看腻了那棵枯了又荣,开了又谢的红豆树。
她实在是别无选择。
原来这就是天道的生活,抬头就是无尽虚空,只能隐约看到那头恐怖到难以言喻的天外来物。
死亡的阴影笼罩于此,冲淡了所有悲欢喜乐,显得平淡乏味。
几乎令人发疯。
这天宋新瓷炼化了“黄粱道”,她看着大道化作星光融于指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她偷偷看了一眼金色虚影身在何处,他正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独自发呆。
自从宋新瓷炼化三千大道超过半数,便再也不受到金色虚影“压制”。
因此他显得颇为低落,而且由于沾染了宋新瓷带来天界的“人性”,居然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时常独自一个躲了起来。
作为天界中“唯二”的生灵,金色虚影与宋新瓷的关系就像是天平两端。
此消彼长。
没了这个碍眼的家伙,宋新瓷立刻回到月宫之中。在天界不需要休息,她再也没有睡过觉,也不会因此感到丁点疲惫。
而这一次,她打算施展“黄粱道”,做一场春秋大梦。
宋新瓷下定决心,手边放着云逸模样的木偶,渐渐睡意昏沉。
她就这样撑着腮,打起了瞌睡。
意识飘飘摇摇离了天界,去了一片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处渡口,正淅淅沥沥下着一场小雨,在水面激起星星点点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气息。
分明是梦,却令人无比清醒。
宋新瓷看到一道身影坐在渡口桥头,手打一柄油纸伞,背影透着落寞。
虽然看不清模样长相,她却认得出此人就是云逸。
宋新瓷恍然大悟,原来黄粱道并非让自己做一场梦,而是将自己引到了云逸的梦中。
只是如今梦中有自己与他,到底算是谁在做梦,已经弄不清楚了。
也不再重要了。
她心生淡淡喜悦,便冒着雨一路小跑,去了云逸的身边,与他挤在同一把油纸伞下。
伞面略小,容不下两个人,于是云逸一把将娘子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将雨水拦在外面。
宋新瓷抬眼看着云逸,问道:“你看到我似乎并不惊讶?”
云逸微笑点头:“嗯。”
“为何?”
“梦见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竟然知道这是梦境?”
“修行之后我便很少入梦了,即便真的做梦,也能分得清它与现实。”云逸低头看着娘子,满眼深情:“而且你已经去了天界,怎么可能出现在人间呢?”
宋新瓷受不了他的灼热目光,忽地挪开目光,望向水面,可却能感到云逸仍在盯着自己,目光像是渗过纸伞的雨滴,落在她的眉间心上。
她故作镇定道:“我们要坐船吗?”
云逸答道:“既然等到了你,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梦中的两人仿佛变成了毫无法力的凡人,他让娘子拿着伞,率先冒雨登船,然后又伸手牵住娘子,将她小心翼翼引到了船上。
小船无须划桨,自行随着风雨缓缓驶出渡口。
船内云逸收了伞,两人身上被打湿少许,衣衫腻在身上,于是便相对而坐,晾一晾身上的潮湿。
宋新瓷看着面前不太真实的云逸,心中暗暗发笑,他应该还没发现这次的梦大有蹊跷。
不然怎会如此淡定?
宋新瓷主动问道:“你之前梦到我,梦里都和我做了什么?”
云逸说道:“梦到过无名小镇,梦过大漠和月牙城,还梦见过画中世界的山间陋居……很多很多,大多是与你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偶尔也有一些是我不曾记得的。”
随着他说起那些地点,宋新瓷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目光看向船外雨帘,发现它们之中竟然放着一些昔日场景。
比如无名小镇之中,自己扮做丑丫的模样,骑在云逸身上,险些将手中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她曾两次做过这件事,这一世是因为云逸率先醒来,阻止了自己。上一世云逸一直昏迷不醒,可自己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两人之间的缘分虽然百转千回,可最终都被牵引去了完全相同的结果。
此乃命中注定。
想到此处,宋新瓷看见云逸身子湿了小半,便取出一条手帕坐到他的身边,为他悉心擦拭发间雨水。
云逸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敢说出口。
宋新瓷倒是“体贴”,在他耳边问道:“是不是从没见过我对你这样温柔?”
云逸:“娘子你对我素来温柔,只是你为人与众不同,表现温柔的手段也不太一样。”
“真是奇怪,不知为何见了你,心中便觉得有所亏欠。”
“不如等到重逢那日,你好好补偿于我。”
“怎么补偿?”
“你说了算。”
夫妻间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宋新瓷忽然想到,或许可以把自己面临的难题与云逸说上一说。
他向来主意多,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解开疑惑。
可惜这事不能让云逸知晓,他的修为还不够高,只怕会影响道心。
还需事后抹去他脑海中关于这段梦的记忆。
想到这里,宋新瓷的歉疚感更多了些。
她轻声问:“有件事想要问你。”
云逸轻轻闭上双眼,享受着娘子的伺候,感受着熟悉的味道萦绕身边,精神难得片刻放松。
“说。”
“若是三界即将迎来灭顶之灾,只凭天道尚且无法抵挡,那它应当如何自处?”
云逸猛地睁眼,刚想发问,便感觉娘子轻轻为自己合上了眼皮。
她在耳边轻声说道:“是我问你,你勿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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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强忍着一肚子疑问,说道:“真的没救了?”
“至少目前没有找到解救之法。”
“若是真的改变不了什么,那就接受结果发生。”
“你竟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你一定会绞尽脑汁想出办法。”
云逸:“我尚且不知你口中的灭顶之灾到底是什么,又如何帮忙想出解决之法?但有个道理,我是希望你能明白的。”
宋新瓷:“什么道理?”
“让天道去做天道该做之事,让众生去做众生该做的事,若是三界真要完了,没理由让天道、亦或某个人,独自面对一切。
更不要为此钻进牛角尖,想出一些逃避之法,为众生选择一条或许他们压根不喜欢的道路。
尽力去做,放手一搏,虽死无憾。”
宋新瓷幽幽叹道:“你为人真是通透。”
云逸笑道:“所以我喜欢正道做事讲究规矩,却又不喜欢其中道貌岸然之辈。我喜欢魔宗行事随心所欲,却厌恶毫无底线之徒。
我没有天道那么高的格局,我只觉得众生如果要活着,就要有尊严的活着。否则还不如一死了之。”
宋新瓷:“云逸,你知道吗,自从与你相识以来,你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
云逸感受到娘子的反常之处,他忽然皱起眉头,发觉这次的梦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我为何会梦到自己全然不知道的事情?
这次梦见的宋新瓷为何更加真实,言谈间透着一种陌生感,以及神性?
可惜云逸来不及发问,便被宋新瓷用手指抵在眉间轻轻一抹,顿时便忘记了刚刚说过的一切。
一道金色虚影突然出现在画舫另一端,神情复杂地看向宋新瓷。
他说:“若你不打算出手,或许我还会多让他忘记一些事情。”
宋新瓷淡然道:“什么时候来的?”
“在他说‘让天道去做天道该做之事’的时候。”
“你觉得他说得对吗?”
“对他而言自然对,对你来说却未必。纵使你们是夫妻,却也做不到彻底同心。”
宋新瓷将云逸放平在座椅上,“也对,若是为了阻挡天外来物,一定要牺牲些什么,其实我是愿意成全他的。
欠了他实在太多,几辈子都还不完,倒不如还他一个逍遥快活的人间。”
金色虚影不语。
宋新瓷又说:“可我知道这样做其实也是错的,因为他会因为无能而终生悔恨。”
“你还不算糊涂。”金色虚影忽然问道:“我以为你已经真的做到了‘忘情’。”
“当然忘了,可忘了之后,我依然是天,他依然是人。无论他如何看待我,我却无法不爱他。”
宋新瓷意味深长看向金色虚影:“这道理你也该感同身受才对。”
金色虚影避而不谈:“你为何会梦到这个地方?按理来说,你从没有来过这里。”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场风雨消弭于无形,雾气渐渐散去,终于露出了小船所在。
云梦古泽霭霭烟波,藕千里芳草脉脉。
……
却说云逸带着苏青回了葬剑谷,鸡飞狗跳不必多说,谷中霎时变得热闹非凡。
南宫灼灼和叶念依倒是还算老实,一来两人年纪轻轻,都是少女心性,对于那两位已被云逸“收入房中”的大姐姐之间的战争,完全无法插手。
稍有不慎被其波及,还有可能遭到连累。
朱雀对于苏青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心想我是小姐的“通房丫头”,厨子偷吃那能叫“偷”?
可你这个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亏你还是正道仙子,居然有脸做出这种勾引魔宗男人的事情!
我呸,呸呸呸!
苏青并不争吵,与人相处颇为随和,唯有面对朱雀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锋芒。
她自幼生长在皇室,之后去了扶摇宗也被宗门捧在掌心,身上自有一股贵不可言的气质,让从小吃尽苦头的朱雀恨到牙根痒痒。
南宫灼灼啧啧称奇,说道:“本以为朱雀那张嘴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除我之外还有人可以接她三招!”
叶念依则是忧心忡忡:“她们两个好像天生犯冲,就连名字都是一个红、一个青。等下她俩若是动起手来,咱们帮谁?”
“废话,当然是帮朱雀了……”南宫灼灼说着说着,又改口道:“好像不太对,若是帮了朱雀,以后谁来帮咱俩?”
叶念依苦笑道:“灼灼,你想得可真远。”
南宫灼灼吐了下舌头。
叶念依:“不如到时候你负责拉住朱雀,我负责拉住苏青。大家都是姐妹,也不能闹得太难看。”
瞧瞧,什么叫自觉!
南宫灼灼先是点头,然后摇头:“不对劲啊,云逸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凭什么咱俩给他擦屁股!”
“谁、谁擦屁股了……”少女俏脸顿时通红。
眼看小叶子已经羞到神志不清,南宫灼灼打定主意让云逸自己处理问题,结果往他那边一看,发现这人刚才还坐在桌前翻看那些传信玉符。
转眼的功夫居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搞什么,碰上修罗场就开始装死是不是?!
南宫灼灼怒气冲冲,来到云逸身边,刚想出手将他“唤醒”,结果就被朱雀和苏青一人拽住一只胳膊,还给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苏青解释道:“这些日子他一直奔波,好不容易回了家,难得能睡上一会儿,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朱雀白了她一眼,“你把好话全都说了,我说什么?”
“那要不我装作要叫醒他,你来拦我,然后把话再说一遍?”
“我有那么闲吗!”朱雀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对苏青却产生那么一丢丢的认同。
勉强算是个会疼人的。
此时云逸那边忽然有了动静,他悠悠醒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喃喃道:“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隐约记得睡前朱雀与苏青正在“唇枪舌战”,自己置身修罗场浑身不自在,便借口研究一下灭魔大会。
结果没多久就突然睡着了,似乎还梦到了宋新瓷,只是与她说了什么却彻底忘了。
殊不知这场大梦正是因宋新瓷而起,鬼使神差般帮他渡过了一场难关。
果然还是娘子最疼人。
南宫灼灼促狭道:“呦呦呦,云哥哥你醒啦?”
云逸清了清嗓子:“好好说话。”
他可不想刚刚逃过一劫,就再被卷入乱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