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老大龙在看着你

    布鲁斯又一次回到升魂者圣域中。
    自从成为贤者后，除了必要的贤者会议外，他很少来这里。
    原本加入升魂者，是为了他们历代传承下来的知识。
    只是如今，在得到伟大卓戈的指引后，那些升魂者的知识，早已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甚至在圣域之中，看着这些为一个虚幻的目标忙碌的升魂者，对更为强大的伟力一无所知，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古怪的优越感。
    你们信的是还没造出来的人造神。
    我信的是真实存在，来自亘古的，掌握终极奥秘，如今以巨龙形态游戏世间真正的神。
    我的神比你们的神高级。
    你们的神只不过是我的神一次想观测的实验现象罢了。
    不值一哂。
    大概就是这样的优越感。
    可以说很好地参悟了宗教战争的本质，也就是“我的神比你的神更利害”。
    颇有一种小孩子吵架的既视感，“我爸爸比你爸爸更厉害！”这种。
    布鲁斯在升魂者圣域中的形象，与他本人的形象很相似。
    他不喜欢把自己藏在一个虚构的外壳中。
    不过他还是把形象设置得比本人年轻一点，大概是一眼就能看出离死不远的老头，和身体还算健康的老年人的区别。
    穿的衣服也很朴素，一身最简朴的长袍，没有任何用于证明身份地位的纹样标识。
    他始终认为，只有实力不足，对自己地位也没底气的人，才会把一眼能看出身份的东西，挂在最明显的地方。
    布鲁斯走在久违的壮丽街道上，身边过往的行人，只要看见他，无不敬重地行礼。
    他在这里备受尊重。
    不仅因为他贤者的身份，更因为他这段时间对教派做出的贡献。
    升魂者会对圣域中发布的新研究内容进行评级，评定的依据主要是所发布内容被其他研究引用的次数。
    布鲁斯最近数月内发布的东西，被引用次数断层领先。
    是圣域中正在冉冉升起的一颗学术巨星。
    有知识，就受尊重。
    升魂者虽然被定性为一个邪教，这主要是由于他们漠视生命的行为方式，单单就他们内部的运行逻辑来说。
    这教派还挺讲道理的。
    布鲁斯没有对向他致意的人回礼，一方面是回不过来，另一方面，则是他知道，这些知识并不是他自己研究的，而是伟大卓戈的恩惠，他无权代替卓戈接受他人的敬意。
    不过在路人们看来，这就是高手的高冷，有个性。
    布鲁斯一路来到大图书馆。
    身为贤者，他并不需要把新研究带到广场的发布会上展出。
    那里是还没崭露头角的新人去的地方。
    在那新人们的发现才能获得足够的关注度。
    而他，只需要把内容上传到大图书馆中，自然会有无数人慕名来看。
    布鲁斯深呼吸，是时候执行来自伟大卓戈的神谕，推进升魂者的造神计划了。
    他将刚刚完成的实验，上传到大图书馆的知识库中。
    “关于信仰力量的研究，一种观测信仰的方法。”
    “意识与实体的关系，关于信仰塑造意识实体的猜想。”
    “实验记录：同时输入信仰量与意识实体塑造的关系。”
    ……
    好几份内容上传结束。
    总结起来就一件事，升魂者自己那套造神的方法不行，光把意识上传了还不够，需要在同一时刻聚集足够的信仰，把意识变为实体，最终成为真正的“神”。
    当然，只是升魂者梦想中真正的神。
    在布鲁斯看来，那不过是一个试验品罢了。
    这个试验品能存在的唯一原因，就是祂有兴趣看看。
    做完该做的事后，布鲁斯没有离开，直接原地等候。
    他十分笃定，这些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升魂者中掀起巨浪，毕竟是关乎他们最终理想的东西。
    所以只需要等，等其他贤者们反应过来，然后召开紧急会议。
    升魂者的知识库，有个很有特色的设计。
    就是每一条正式上传的内容，都有专属讨论区，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表达自己的看法，提问质疑验证，各种看法，只要有关系就行。
    曾几何时，知识库的讨论区还是非常正经的区域。
    上边发布的东西都相对严肃，很认真地在讨论相关内容。
    然而，在卓戈集团的神骸网络诞生后，讨论区的画风便开始奇怪起来。
    就像布鲁斯刚发布内容的专属讨论区里。
    “沙发！”
    “+3”
    布鲁斯对这些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之前他还认为这群人莫名其妙，后来知道，原来是网络上贴吧论坛里的东西。
    知道了理由，但还是不理解。
    对于一位年迈的老人来说，实在理解不了，升魂者的知识库里也没经验值这东西，发+3是干什么？
    “布鲁斯贤者又发新东西了，还没看，先跪一下。”
    “没看的不用看了，我刚看第一页，很负责地说，引言都有点没看懂。”
    “本文不需要任何参考文献，哦，太帅了，布鲁斯贤者还是这么有魅力！”
    ……
    升魂者在现实里大多也是一般人，也上网，也喜欢玩烂梗插科打诨。
    而在这群无关紧要的升魂者，在讨论区里互相聊得不亦乐乎时，真正重要的人物，也注意到了这份关键研究。
    圣域里一间不起眼的民房模样建筑中，另一位贤者，在浏览知识库时，看到了布鲁斯全新上传的东西。
    贤者的特权，在圣域里的任何区域，都可以随意浏览知识库，只不过想上传还是得去大图书馆。
    升魂者意识流量有限，这种随时浏览的权限只开放给贤者，也是无奈之举。
    这位贤者也知道布鲁斯这位新晋学术之星，发布的每一个内容，都在圣域里引起不小反响。
    属于近期少有的热点事件。
    升魂者们大多不关心现实中的战争，更愿意关心意识中的事物。
    因此无论布鲁斯的研究，与自己的研究方向有没有关系，升魂者们基本都要关注一下，不然可就落伍了。
    每个圈子，都有属于这个圈子独有的潮流。
    贤者打开布鲁斯发布的内容。
    先是粗略地扫了一眼。
    “嗯？”
    他立刻意识到这份研究的不一般，尽管布鲁斯发布的每一篇内容都不一般，但最新的这个，关系可能有点过于重大了。
    这位贤者立刻联系与他相熟的另一位贤者。
    因为布鲁斯发布的东西不是他的研究方向，需要一位专业更对口的人士来验证一下。
    “快看大图书馆，布鲁斯发布的最新研究内容！快看！重要！重要！”
    由于事关紧急，他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连发了好几个叹号，看着就吵。
    然而对方秒回，“我已经在看了。”
    “正确的可能性有多大？”
    对面陷入了沉默，没有直接回复。
    这很正常，一篇新研究，尤其是重要且复杂的新研究，光是验证，就要经过不少时间。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我不确定，验证起来很复杂，但就里面的理论来说，我倾向于是正确的，联系大贤者！我们必须调用现有的资源，尽快完成验证。”
    随后又补了一句，“我们可能要见证，伟大升魂的成功了。”
    ……
    布鲁斯坐在大图书馆中，面无表情，仍是一副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的模样。
    然而大图书馆里已经完全乱起来了。
    越来越多的升魂者，发现布鲁斯这篇不同寻常的内容，几乎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来追寻这不可多得的超级热点。
    布鲁斯安静地听着身边人们的讨论，只觉得可笑。
    凭他们这些庸才的能力，还妄想能一时参透出古神知识的奥秘。
    荒谬！
    知不知道他是经过了多么艰难的学习，才掌握一点这些知识的皮毛。
    在布鲁斯忆往昔艰难岁月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通知。
    “立刻召开紧急贤者会议，所有贤者请尽快抵达……”
    看着弹出的通知，布鲁斯微微一笑，果然来了，比他预想中还快一点。
    很快，所有贤者齐聚会议室中。
    大贤者端坐中央，开门见山，“紧急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布鲁斯贤者发布的新研究，事关我们最伟大的事业，必须要尽快完成验证，诸位都看过那篇研究了吗？”
    在座贤者纷纷点头。
    “很好，诸位认为正确的可能性有多高。”
    “极高，虽然是全新的方法，全新的角度，但理论十分完备，实验记录看起来也没什么明显问题。”
    “呵，”布鲁斯轻笑一声，“当然是绝对准确的，这些知识无需质疑，不过为了你们可以相信，尽管验证吧，越快越好。”
    “你这么有把握？”
    “因为我肩负着伟大的使命！”
    布鲁斯说的是实话，他确实肩负着卓戈赋予的伟大使命。
    不过在其他贤者听来，这个回答可以说十分升魂者了。
    “是的，我们都肩负着伟大的使命，可是，如果这些内容都是正确的，那我们如何在同一时间汇集足够的信仰？”
    一位贤者问道。
    他的疑问也是在座多位的疑问，升魂者是被教会定性的邪教，根本不允许公开传教。
    仅有的升魂者还要上传意识，很可能没法汇集到足够的信仰。
    “无须担心，”大贤者开口说道，“到时候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自信。
    “开始准备验证工作吧，我需要看到结果，越快越好，所有资源，算力都有最高调用权限，散会。”
    ……
    洛曼皇帝从升魂者仪器上下来。
    活动一下身子，坐到一旁的座椅上，扶额思考起来。
    布鲁斯贤者的研究，绝对是一件好事，为最终的升魂带来极大希望。
    可是，洛曼皇帝总是隐隐觉得，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感觉就像，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注视着这一切，也推动着这一切。
    升魂者仿佛被什么笼罩了，只是还自以为掌握着主动性，其实早已成为他人手里的工具。
    不过也只是觉得。
    完全是出于直觉的不安，并没有证据。
    他已经完全调查过布鲁斯的背景，一位奥瑞恩公国的著名炼金术师，履历没有任何问题。
    仅有的奇怪的地方，便是布鲁斯是卓戈教派的大祭司。
    现在皇帝已经不再认为卓戈是什么恐怖的不可知的存在。
    因为卓戈集团支持的萨顿王国，正在与洛曼交战。
    如果卓戈真如他记忆中那样，那根本没理由和洛曼军队持续作战，可以轻易决定洛曼生死。
    所以皇帝更倾向于卓戈的脑子有问题，存在大量欺骗了自身记忆的臆想。
    不然讲不通。
    在脑海中自己与自己辩论许久后，皇帝最终还是认为，没有问题，那种一切被注视着的感觉不过是感觉。
    多半是因为他最近压力太大了。
    总不能卓戈真是那个最终的操盘者吧，不可能，绝不可能。
    至于他压力的来源，当然是洛曼战况。
    自从费林的其他强国加入战局，尤其是萨顿也参战以后，完全没有了开战之初，各条战线都十分顺利的景象。
    每一块战区打下每一寸土地，都要经过相当焦灼的战事，而且胜率也无法保持，被反推的战线也不少。
    洛曼是打不起消耗战的，皇帝十分清楚，如今他们不是先进的那一方。
    必须在几年之内达成战争目标。
    如果做不到，不要说重铸荣光了，洛曼还能不能是一个国家，都不能保证。
    想到这里，皇帝又拿起他今早已经看过的一份文件。
    一份请求批准实验的文件。
    实验的内容，是关于运用恶魔的全新方法，合成恶魔，制造恶魔中的超级士兵。
    听起来是个有利无害的实验，如果成功，可以极大增强军队战斗力。
    然而这个实验有个致命的缺陷，合成恶魔没办法再远程操控，作为操纵者的洛曼士兵，必须一同被合成进恶魔躯体中。
    更可怕的是，一位士兵的使用寿命是十分有限的，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移除已经死去的旧士兵，装入新士兵。
    恶魔军队不仅要消耗他国的俘虏，还要大量消耗洛曼人。
    皇帝相信，在洛曼几代人的思想布局下，已经完全陷入战争狂热的洛曼人，会毫不犹豫，前赴后继地加入实验中。
    只是，难免有些残忍……
    皇帝犹豫许久，表情痛苦，仿佛在做莫大的思想斗争。
    然而斗争的结果是，他在文件上面签署了名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