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国王莫里斯
第176章 国王莫里斯其实,早在罗特吉下决断之前,就已经有少量农奴试图逃入三河城。
既然修道院庄园不愿意给他们足够的口粮,也不愿意支持他们补种麦苗,他们自然要寻找新的活路。
在教士们的渲染下,林恩已经成为了生吃小孩的魔鬼。
很多农奴不敢去白河领,就近还能去三河城嘛。
寻思城里的老爷们或许愿意赏他们口饭吃。
但比起没加盖随便润的白河领,三河城真的有盖。
“看好城门,严禁无关人员进入城市!尤其是西郊的农奴!”
每天早晨,城防民兵团的团长昆诺都会亲自巡视军营,并再三叮嘱所有民兵,让他们看紧城门。
他虽然没去西郊的庄园,但他知道有大批农奴惨遭劫掠,也知道一无所有的农奴能干出什么事来。
若是任由这些农奴进入城市,那城内的治安水平必将直线下滑。
在昆诺的严防死守下,三河城的盖子貌似非常结实。
最近两天,士兵们已经抓捕并遣返了上百名农奴。
虽有少量漏网之鱼混入了城市,不过数量太少,成不了气候。
可昆诺终究只有一个人,三河城却有三座城门与一个港口。
他或许能时刻在最重要的西门巡视,可其他城门他就管不住了。
别看民兵团就三百来人,里头那派系可比市议会多多了
主教罗特吉甚至都不需要钱,只用嘴炮就能说服北门的守将大开城门。
就连西门,昆诺也守不住。
城内的市场每天都需要新鲜蔬菜与肉类,这些都需要从城外运进来。
城内教堂要翻修,需要从城外运输木头、石材,还需要大批工人。
就问你放行不放行?
对方拿着市长加盖的许可文书,昆诺还能说什么呢?
以教会的地位与实力,有一万种方法将农奴送进城市。
仅一天时间,就有上千号农奴拖家带口涌入城市,超过城内常住人口的十分之一。
后果无需多言。
当天晚上,三河城的街道上就出现了一排排跪着乞讨的农奴。
这些农奴衣着破烂、面容消瘦,很多还带着年幼小孩,模样很是凄惨。
待到次日清晨,昆诺又接到了数十起失窃案与抢劫案。
有的农奴觉得跪着来钱太慢,干脆改偷和抢了。
“罗特吉,立刻停止你的愚蠢行径!”
当天上午的市议会上,昆诺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怒火,猛然起身当众点名批评。
“无端指控,只会显露你的无知与无礼。”罗特吉只是坐在座位上,冷漠地注视着民兵团团长。
是,都是他干的。
但那又怎样呢?
我可是主教,在城内乃至市议会里都有大批忠实的信徒,你能拿我怎么样?
随着罗特吉开口,与他同属‘城外派’的议员们纷纷起身,指责昆诺的无端指控。
‘城内派’的议员们自然不甘示弱,同样起身力挺团长昆诺。
议会内顿时鸡飞狗跳,含妈量飙升。
虽说这帮与会者都是三河城的体面人,可你要想骂赢别人,那就没办法保持体面。
市长于尔根看着逐渐眼熟的热闹场景,只觉得他们吵闹。
自打林恩开始劫掠西郊,议会内每天都会上演同样的戏码。
议员们不觉得累,于尔根却有些乏了。
主要这林恩真就只搞劫掠加贸易禁运,似乎根本就不打算强攻三河城,不上不下的就纯恶心人。
偏偏市议会还拿他没一点办法。
人家乡村领地,不缺粮食不缺肉,短时间内没有城市的商品也能活,封锁白河对其影响不大。
至于劫掠,人家林恩的骑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来去如风,还有坚固的营寨做退路。
就西郊那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势,打又打不过,拦又拦不住,也就集中兵力才能勉强死守仅剩的几座庄园。
也正因为林恩的存在,彻底引爆了三河城两派势力本就不低的矛盾。
市长于尔根夹在中间,可谓两头不是人。
教会为首的城外派他惹不起。
毕竟教会掌握着西郊绝大部分土地与人口,为城市提供日常消耗的粮食与肉类,又是城内最大的包租头,财富惊人、根基深厚。
就连于尔根他自己也是三圣教会的忠诚信徒。
至于以民兵团团长昆诺为首的城内派,他同样也惹不起。
昆诺倒还好说,莽夫一个,就是城内派丢出来打头阵吸引火力的。
可城内派中有酿酒行会会长这样的大佬,还有一众手工行会撑场子。
这些工人虽是城市的中低层,却人均家中藏甲,遇到战事立刻就能披挂上阵,武德充沛得爆棚。
偏偏这帮工人只愿意保卫狭义上的城市,不愿意出城为农奴而战,且他们的武德大多都发泄在了城市统治阶级身上。
三河城历史上可没少发生过工人暴动,光市长的府邸就烧过三四座。
只要于尔根还没失了智,他就不会彻底得罪这一派系。
至于那帮被放进城来的流民,则是于尔根与罗特吉私底下做的秘密交易。
西郊惨遭劫掠,上万农奴流离失所,城内不可能一点责任也不担。
城内目前还有三个月的粮食储备,额外再养千把人,凑合凑合也能过,还不至于引发手工业者的暴动。
总之,苦一苦市民,骂名由于尔根来背着。
市长这东西,不就是拿来背锅的么?
城内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昆诺不去骂放农奴进城的市长,而是将矛头直指罪魁祸首罗特吉。
那罗特吉当然也有话要说了:
“一帮婊子养的狗东西,你们凭什么责怪我?一切争执与矛盾的源泉都是那个林恩!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魔鬼!你们这些胆小鬼不敢去对付他,就知道针对自己人!
那我问你们,难道你们就没吃过西郊产的小麦、猪肉和羊肉?困难时刻城内与城郊不应该互帮互助吗?”
昆诺对此早有准备,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当然要怪你这个该死的恋童癖和鸡奸者!你们教会收购房产高价出租,收购土地高价卖粮的时候不挺痛快吗?现在才遭受这么点损失,就开始忙着把农奴往城里赶。
赚钱的时候笑嘻嘻,亏本的时候倒想起城市了,这世界上有这种好事吗?”
双方互揭短处,互相攻击弱点,而后自然而然又是好一阵激情互喷。
一部分激动过头的议员甚至还当场互殴起来,活生生将市议会当成了八角笼。
看着眼前这一切,于尔根只觉自己快疯了。
沼地公爵呢?
救一下啊,公爵大人!
就算您忙着攻克琥珀港,也总该从金鹿堡挤出点留守的骑士过来吧?
救救您忠诚的三河城!
就在众议员们用拳头亲切交流时,沼地公爵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的先锋部队已经开到了琥珀港的近郊,并按照原定计划开始对近郊地区进行扫荡。
可这片地区早已是空无一人,别说粮食牲畜了,就连一根完整的粗木头都没有给他留下。
沼地公爵洛泰尔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国王莫里斯提前下令对琥珀港周边地带进行坚壁清野。
据说莫里斯派出大批王室骑士挨家挨户强制迁移,反抗者以‘通敌罪’论处,郊外的大火烧了足足三天三夜。
现在,城市周围十五公里内的庄园村镇已全部清空。
人口、粮食与牲畜全部入城,房子、森林与条田则尽数焚毁。
沼地公爵的军队将无法就近获得粮食补给,也没办法搜集木材组装攻城器械。
若要强行攻城,他将不得不从后方运输粮草补给与大型木材。
静河早已解冻,有初春融雪的补充,水量也足以通航大型船只。
可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沼地公爵没办法掌握静河的‘制水权’。
静河下游入海口附近的河面平均宽度超过一公里,远非白河那种内陆小河可以比拟。
王都琥珀港乃是北境的第一大港口,拥有大批的水面战舰与武装商船。
放在平日里,这些船只都是用来对付海上有组织的大型海盗团伙。
如今,它们只需要往静河下游一钻,就能将河面牢牢占住。
沼地公爵莫说是掌握制水权,他甚至还要担忧王室的水军上岸偷袭军营。
水路既然走不通,那他就只能通过陆路来运输粮食与木材。
那效率,比水路可是差出十万八千里。
等后方将木材运来,再由工匠组装成投石机、攻城塔、攻城锤等重型器械,那估计都要一个月以后了。
等到了琥珀港近郊,沼地公爵还发现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由于无法掌控水路,他将无法对琥珀港进行完全包围。
就算抛开静河航道不谈,琥珀港还可以走海路,从沿海的其他领地获得粮食、物资与人力补充。
至于说派出军队去攻占王室在沿海地带的领地,倒也不是不行。
以沼地公爵目前的威势,凡是他所到之处,那些小贵族小领主八成都会当场投降。
可那同样需要时间,少则一月,多则两月。
自从二月进攻科伦城以来,沼地公爵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推进到琥珀港城下。
迟则生变的浅显道理,他当然也是明白的。
仍然忠于王室的贵族、另外两个死对头公爵,向他投降的王冠领地诸多城市,再加上占据了白河领并且对三河城发动劫掠战争的林恩.这些都是有可能随时爆炸的大雷。
就连沼地公爵麾下的军队也存在雷。
去年六月出兵,到现在已近一年。
就连最忠诚的那批宫廷骑士都开始出现普遍的思乡之情,一部分跟随公爵作战许久的地方贵族就更不必提了。
为了扩大声势,公爵最近还接纳了一批盗贼马匪和武装流民,总计超过两千。
这帮人军纪更是败坏。
一旦局势稍有不对,这帮人或许还会在军营里散播谣言,引发更大规模的混乱。
偏偏公爵又不能不用这帮人。
眼下琥珀港外的普通农民都入了城,总不能让他用最宝贵的宫廷骑士去当填壕沟的炮灰。
考虑到种种困难,有那么一瞬间,沼地公爵甚至有想过要后撤,先回去把那个该死的林恩给收拾了,解决了后顾之忧再说。
可他不甘心呐。
王冠与宝座就在眼前的琥珀港里,仿佛唾手可得。
付出了那么多的艰辛与努力才在这场王位长跑中脱颖而出,距离终点只差撞线,谁能经受住这种诱惑?
反正沼地公爵不行。
那还说什么?打就完事了。
他带着长子与主力部队,进驻了位于琥珀港西边三公里的一座村庄。
这村庄自然也遭到了焚毁,但好歹还剩些断壁残垣,稍微整理一下也不是不能住。
这应该算是沼地公爵出征以来住过最烂的营寨。
但更大的诱惑就在眼前,他迅速回归冷静,并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事部署。
首先,他派出了一支部队返回后方城市,命令这些城市立刻派出大批民夫,往前线运输粮草辎重与木材。
其次,他派出多股小型部队,如扇形一般展开,对琥珀港的周边地带进行扫荡。
兴许有没来得及焚毁的村庄呢?
沼地公爵并不期望这些部队能搜集到粮食或者人口。
哪怕只是没被烧毁的泥巴房,也会有一根主房梁,这东西可是上好的木材,能用于制作攻城器械。
而后,他还派出寒风伯爵,命其带着前来投靠的本地贵族沿着静河河岸布置防线,防止有王室军队上岸偷袭粮道。
最后,沼地公爵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琥珀港派出了好几波使者。
实际上,光看琥珀港周围的惨状,就知道国王莫里斯已经下定了抵抗到底的决心。
坚壁清野可不只是打击敌人,更是在打击自己。
属于是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自残形战术。
实施这种战术,不仅需要掌权者痛下决心,更需要琥珀港与周边地区全体居民坚决的抵抗意志。
这一切或许都源于科伦城那场惨烈的屠城。
但沼地公爵没得选。
不屠城,他没法让麾下的士兵释放怒火;不屠城,他更不可能轻松劝降后续的数座城市。
他本以为也能通过恐吓来逼迫琥珀港开门投降。
但现在看来,这座初代征服之王建立的伟大城市并不会轻易下跪。
从建立到现在这两百余年,还没有人能攻破琥珀港。
就在当天下午,沼地公爵的使者进入了位于琥珀港海岸悬崖上的王宫,并得到了现任国王莫里斯的接见。
“回去告诉洛泰尔,王冠就在我的头上,他若想要,就自己来取。”
不同于科伦城北郊的落荒而逃,如今的莫里斯充满了自信与底气。
这位年过四十的瘦削国王就坐在他的王座上,身披拖地黑袍,头戴纯金王冠,手握由鲸角雕琢的权杖,好似一位真正的王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