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飞龙在天 洛阳七贵
第178章 飞龙在天 洛阳七贵新野之西,惨叫声从各处响起,
渤海国契丹族的人一个没能逃走,范乃堂与孟得功沿著白河下游与淮安郡方向收网,
抓住几个活口。
大明尊教的教眾嚼毒而死。
但东海盟与渤海国人没那么硬气,孟得功將打探到的消息脉络梳理好。
翌日,辰时许,来因去果便呈现在周奕眼前。
看完孟得功给的消息,周奕递给了阿茹依娜。
她隨意扫过几眼,就叠好放在一旁,除了乌勒葛,她对东海盟、渤海国之类的事並不关心。
“我本以为善母会来,却叫我大失所望。”
阿茹依娜微微摇头:“你的名声早散播出去,善母素来谨慎,南阳是你掌控的地界,
对她来说极为危险,按照她的脾性思考,为了抓我,不值得她亲自冒险。”
周奕顺势道:“那你可以多出去走走,郡城中是很安全的。”
她笑了笑,朝著旁边那堆整整齐齐的经卷示意了一下:
“你说过要整理道家经典,正好我可以帮忙。”
阿茹依娜已看过不少经卷,此刻做这些工作可谓是得心应手。
周奕翻开了一卷崭新道册,上方小字笔锋锐利,一看就是用剑高手所书。
这是彭蒙道书,他是战国时期齐国人,是田的老师,属黄老道派。
庄子说:“古之道术有在於是者。彭蒙、田驛、慎到闻其风而悦之。齐万物以为首。
这道书周奕早就熟读过,挺有自己的思想。
不过庄子认为这帮人算不上“懂得道”,只是对道有所闻。
角悟子师父留下的这卷古籍,有些字跡模糊,还被蠹鱼虫啃过。原籍此刻就搁放一旁,至於崭新的这一册,自然是阿茹依娜誉写的。
连翻几册,都是她的字跡。
昨日回来时她没在作画,便是在整理这些。
“你又帮我省了好些事,放我来做也没这份细致。”
依娜走到他身旁,面带认真之色:“整理经卷倒是没难度,不过你想匯成诸部道藏,
这里的书纵然珍贵,但也还不够。”
“江都、东都那边,杨广留了不少。”
周奕翻了翻书册:
“我既然对诸位道门朋友说过,那就不会食言。不过,这东西只能尽力,真要存在缺漏也勉强不得,比如一些原籍还在墓中,总不能把人家的坟都刨开吧。”
她嗯了一声:“你还提过,要编一部融入武道精髓的道典,这我可帮不上忙。”
“还早还早.”
周奕把书放下:“我现在的武学境界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听他说“还早”,阿茹依娜已经期待起来了:“等表哥创功完成,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
周奕话罢,一旁回少女弯眉一笑,抱住他一只胳膊。
“过几日我要去东都,你要不要隨我一道出去透透风?”
“真的吗?”
“真的。”
依娜心情很好,难得开起玩笑:“你就不怕我与凤姑娘斗剑吗?”
“有什么好怕的。”
周奕信誓旦旦道:“你们早不是我对手,我以一敌二也是绰绰有余。”
她那幽蓝色的眼眸中生出更多笑意:“怎感觉这话中没有多少底气。”
“错,其实是底气十足。”
回少女笑著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我要作那幅写生之画,整理道经。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
周奕看了她一眼。
依娜没有任何勉强,也侧目静静望著他:“表哥,我在家等你就好。”
周奕能感觉到,她很享受这份安寧。
接下来五天时间,他多数时间都在小院中。
將坎水罡法与离火剑法传授给夏姝晏秋,指点他们修炼,又与依娜表妹结合智经聊实质精神秘法。
虽说依娜的功力不如他。
但修炼《娑布罗干》许久,初窥实质精神之道,也会从尊教练功者的角度出发,分析周奕的思路。
故而,也让周奕诞生了更奇妙的想法。
除了传武练武,在夏姝晏秋的追问下,他得空便將巴蜀的事说给他们听。
这才发现,两小竟然整理出一册与他有关的笔记。
上面记录了他的各种事跡。
还会区分从外边听来的,以及周奕亲口讲述的。
时光匆匆,周奕的脚步没在南阳停下。
很可惜,杨镇与苏运没回返。
周奕与范乃堂、孟得功小聚一餐,便在离开南阳城的当天去到巨鯤帮分舵。
陈老谋终於从北边襄城郡赶了回来。
见到周奕提剑欲行,陈老谋连转手中锁头,庆幸不已:
“罪过罪过,差一点就错过天师!”
周奕被他逗笑了:“什么事这般要紧,连你老陈都亲自出动了。”
“正关乎天师东都之行。”
陈老谋不卖关子,继续说道:
“自和氏璧出世,天下各大势力齐聚东都,九州各路群雄,四姓门阀,西域塞北,渤海高丽...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不只是吐谷浑王子,就连久不出漠北的铁勒飞鹰都来了。”
“哦?”
周奕倒是有点纳闷:“曲傲的胆子这般大?”
陈老谋谨慎道:“天师有所不知,曲傲已出漠北许久,他的第一站,便是滎阳。”
“还真是蛇鼠一窝。”
滎阳是李密的大本营,看来曲傲也被李密爭取过去了。
“这李密將天竺妖僧伏难陀认做国师,伏难陀是渤海国的精神导师,从漠北到西域,
可谓是无人不知,因此召集了大批外族势力。宇文化及本与李密交恶,此时李密势大,魏郡大军也要避其锋芒。”
陈老谋恨恨道:“这些人九州之地,將天师当作大敌。”
“南海三仙已在滎阳,还有高句丽的绝顶高手五刀霸盖苏文。”
盖苏文可谓是高句丽第二高手,仅在奕剑大师之下。
这么一大帮人齐聚,周奕也得重视起来。
“还有什么消息?”
陈老谋瞳孔一缩:
“今天下群雄唯以天师居首,东都乃是龙潭虎穴。和氏璧消息一出,天师的死敌恐怕都已等候多时。李密煞费苦心,听说他请妖僧以精神瑜伽术为铁勒飞鹰解脱桔。”
“类似这样的人恐怕不少,一入东都,必將恶战!”
“天师要权衡一番,为了和氏璧,是否值得?哪怕它有受命於天的名头,也远不及天师安稳发展一年。”
陈老谋在了解了东都实情后,带著一丝劝解之意。
好虎架不住群狼。
就算是武道大宗师,陷入这种恶劣群战,那也是风险极大。
更別说,东都附近多有军阵。
“放心,我没那么莽撞。”
周奕看向北方:“不过,这和氏璧是武林圣地搞出来的,他们在巴蜀给我找乱子,这次我也不叫他们如意。”
“虽说我有不少仇敌在东都,但人的野心私慾难以控制,他们倘若能铁板一块,这和氏璧我还真不要了。”
陈老谋听到这便知他心中有数,不再掺杂个人判断,继续讲述他知道的事:
“天师此时出发,能赶得上荣府寿宴。”
“荣凤祥?”
“对。”
陈老谋道:
“这荣凤祥最近坐上洛阳帮的龙头宝座,已影响力大增,现又当上北方势力最大的百业社的尊长,更是为虎添翼。他要办五十大寿,估计会引得全城的大人物到场。”
荣凤祥这傢伙是辟尘的马甲。
魔门真传道中老君观传人,与左游仙大有渊源。
“可知他突然办寿宴的目的?”
陈老谋无奈摇头:
“这就不得而知了,他与王世充交好,而王世充正与独孤阀斗得厉害,所以对天师来说,这寿宴不算好宴。且城內情况复杂,洛阳七贵,全都搅入乱局。”
与王世充交好?
表面如此,背地里却不见得。
辟尘这妖道,该背刺的时候可一点不手软。
陈老谋见他思索,便继续往下说。
把自己这段时日打听到的消息,详细告知。
东都之乱,远超周奕想像...
陈老谋欲要相送,被周奕劝回去了,又留下一物,让他转送给弋阳郡的松隱子道友。
此物自然与剑罡同流有关。
周奕已尽心了,不过知道秘法与练成秘法,那是两回事。
只盼松道友能得偿所愿。
带著这般念想,周奕朝城北而去,出城没多久,突然看到一道娜的紫衣身影亭立在道左。
依娜表妹什么也没说,面含笑意走上前来。
她非是要同行,只叫周奕手中多了一包切好的烧鸭,还有一壶酒。
“表哥,一切小心。”
依娜也不逗留,说完便走。
周奕回头一看,远处夏姝晏秋也在挥手。
他心中温暖,微笑挥手,朝北而去..
周奕北出南阳,全走陆路驛道,走过张騫封地“博望”,这里亦是南阳盆地东北的重要门户。
放眼望去,能看到伏牛山和桐柏山夹峙,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便是南襄隘道。
是南阳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要道。
越过此地,便进入才子眾多,人杰地灵的颖川地界。
哪怕是一路游观秋色,驻步野亭,周奕的脚程也是极快。
沿途遇到的商旅马帮,不多时就被他甩在身后。
他一路不停,过叶县向西北再过襄城。
抵达阳翟后,见到有专业团队在一栋大宅前出黑就瞧了一会儿热闹,这家人姓李,竟与赵郡李氏有点关係。
也是本地大族。
没想到,碰到了峨岭口的强人,老家主才五十出头就丟了性命。
峨岭口便是轩辕关,从阳翟向西朝洛阳行进,需要穿越嵩山山脉。主要通道就是这轩辕关。
它是洛阳东南方的重要关隘,连接颖川盆地与洛阳盆地。
天色渐晚,城內客栈全满。
周奕就敲了几家门户,一对老夫妻打开门,见他俊逸斯文,温善和气不似坏人,便让他在家中借宿一晚。
翌日,在房中留了一小块长叔谋碎裂金盾。
出门时,老夫妻叮瞩,说峨岭口有大贼出没,劫財害命,当成雁为阵,不可孤身上路。
周奕谢过好意,却化身孤雁,打了一壶酒,一只烧鹅,撞破晓雾,直往嵩山。
行过一路,见层峦叠嶂,尽披赭甲。
那秋风呼啦啦从周奕耳边过,动静当真不小。就如同铁匠巨锤,锻打山石。
望著一派山色,危崖耸峙如断戟残戈,直刺苍冥,其上松柏结,点缀著铁血画卷。
只惜侯希白不在身边。
否则取来笔墨,以此时心境,当有一幅好画。
想来,多金公子见了这幅画,定是酣畅一笑,豪爽掏出重金。
天光大好,周奕眺目在狭道对面的山谷中。
用耳静听,似有兵器碰撞之声。
轩辕关前山道上,松针在一片剑光下抖落,底下有人哈哈大笑,还有哭泣咒骂之声。
不多时。
“啊—!”
一声嘹亮惨叫传来,光著膀子的凶恶大汉被人一脚踢下悬崖,哀豪声响彻山谷。
“贼道,你找死~!”
喊话之人头戴一条银箍,右臂赤膊纹著个牙咧嘴的狼头,喊话间一发劲,臂膀肌肉鼓起,那条握在手中的长枪立刻洒出枪。
这四十许岁的汉子背后,还有数十人,一个个散发凶悍杀气,刀斧上无不沾血。
此刻老大打出火气没招呼帮手,他们列阵观望。
对面地上有二十多具尸首,剩余十来人,正围在一块。
不断呼喊当中那口唇发紫之人,显然中了剧毒。
一名少年小道士,约摸十三四岁模样,他正在为那人治毒,小道士眉头深皱,可见能力有限。
与那贼人头领大战的,乃是一个三十多岁,一脸正气的道长。
他的剑法充满刚正之气。
但对手甚强,一时攻他不下。
“潘道兄,这位郭兄就要死了!”
小道长的声音带著一丝急迫。
潘道长听罢,將一身真气注入剑中,刚猛之剑更带一股正气,剑气泼洒开来,且忽变剑法,將贼头逼退十步。
贼头一个跟跪。
他一剑急刺,欲要穿心,对方忙中生细,枪桿朝地上一撑,以一道伤口保住小命,险而又险的避开。
“难怪有胆子坏大爷好事,果然有本事。”
贼头往后跳退,伸手擦向胸口,吐出舌头舔了舔血,脸上带著嗜血之態。
一眾手下见状,发出阵阵狞笑声。
潘道长往后一退,运真气在中毒青年心脉周围连按七八下,跟著长喘一口气。
这一口真气消耗下去,中毒青年气息渐稳。
但周围人都变了面色。
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管事把刀一提,周围人都与他一般动作。
近四十条凶悍大贼,一齐压下。
潘师正盯著对方头上的银箍喝问道:“你可是阿保错?”
贼头吃了一惊:“你认识我?”
“臭名昭著,怎能不认识。”
契丹大酋阿保甲有一支精锐军,银箍代表领队的是一级將。
他对这位契丹大酋有印象,面前这贼人与阿保甲长相相像,知道他有个弟弟名叫阿保错。
两人曾因为劫掠財货的分配问题闹翻。
阿保错战败,跟隨了沙盗深末桓夫妇。
潘师正又想到,听说这纵横漠北的深末桓、木玲两大盗在飞马牧场殞命,杀他们的人还是.:.还是自己的师叔,
自从夫妻大盗身死,这大贼阿保错便不知所踪。
没想到,竟在此地出现。
听到“臭名昭著”四字,阿保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凶残一笑:“你还算有点见识,不过当著我的面给这小子治伤,不仅解不了我的毒,还大损真元,是否太蠢了?”
潘师正皱眉道:“你为何要对郭家之人出手?”
阿保错一抬长枪:“什么郭家不郭家,哪只羊肥我就宰哪只。”
他斜眼兜著潘师正,等他露破绽再一枪缠住他,不可让这些人走脱。
在山脊上,已有他的手下翻去断后路。
那五十多岁的管事郭从阳颇为硬气,此刻也不畏惧:“胡说八道,商队过境你不拦偏偏挑我们打杀,既捞不到金银,又有死伤。”
“今天老夫死在这,也要拉几个垫背。”
“潘道长,李道长,劳烦你们带我家公子走吧。”
“老夫来拦他们。”
郭从阳心道今日必死无疑,不如换几人离开,也不算忘恩。
於是將一把大刀使开,凌厉的一扎、一绞,一切,將道旁一株大松树斩断挑来拦路,
刀风盪起气劲,威力极大,用的正是五虎断门刀法。
“潘道长,快走!”
他喊话间,李姓小道长已抱起郭家公子。
“现在才想走,哈、哈,迟了~!”
阿保错得意一笑:“当大爷有閒情陪你们敘话?看看你们背后。”
“瞪瞪瞪”一阵脚步登山道上来。
这伙贼人盘踞许久,竟绕路断后!
“跳下去吧。”
那十三四岁的小道长忽然朝悬崖下一指:“一打准死,跳下去还有生机。”
郭从阳望看云气拂动的无底悬崖:
“李道长,跳下去也是死,且死得屈。不如杀个贼人,痛快一番。”
李淳风摇头:“此处又叫龙鸣岭,我等面对异族贼寇,或有一股山川龙气庇佑。今早出门我卜过一卦,乃是飞龙在天之势,卦象大吉。”
“虽说我打卦时灵时不灵,与袁天罡前辈相差甚远,却有一丝生机。”
契丹大贼们听罢,笑得前仰后合。
“飞龙在天?哈、哈、哈!”
阿保错的枪尖都笑得抖动,露出一口大黄牙:“好卦好卦,诸位依卦行事,速跳速跳。”
“我跳恁娘~!”郭从阳冲他大骂一声。
他耍出刀,不想受辱,正要逆冲。
忽然“啊~~~!!”
一声惨豪响彻山道,拦在下方的一名大贼在空中喷血,呈飞龙在天之势直扑崖底。
眾人不及回头,第二声惨叫又响。
一声接一声,一连十四响,全都是飞龙在天之势。
截断后路的大贼,竟在短短时间,全部坠崖。
郭家的人还有李淳风,一个个瞪大双目。
就连潘师正,也露出惊异之色。
山道上正有一白衣青年一边喝酒一边登山,他分明踢了十多脚,却如风神过境,连动作也看不清。
阿保错笑容僵硬,看了看悬崖,又看向那青年。
巨大的危机感陡然袭来。
“撤,撤~!”
他算是有眼力见的,这时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急要朝后奔。
然而.:
那白影忽在山道上闪动,像是因为人分有左眼和右眼,左眼看到一个白影,右眼也看到一个白影。
二者一前一后,位置交替变化,山道快速落在他身后。
阿保错幡然醒悟,眼皮狂跳。
晓得那是来人速度太快造成的视觉错感。
但他何曾见过这诡异至极的轻功法门。
“卡住狭道,杀~!”
他一提长枪,知晓自己走不掉了。
立时奔来七八人,横枪为阵,將山道守个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方才倒在山道上的松树猛得抖动,密密麻麻的松针从树上脱落,露出一条条光禿枝丫。
白衣人手一抬,松针悬空飞起,如风掠过,旋旋而动,发出嗡喻之声奇妙非常,如是有了生命一般。
下一剎那,见他推手振掌,惊天气劲犹如大河怒涛咆哮推进,嗡鸣声响遏行云,顿时万针齐发!
阿保错在巨大惊悚之中,疯狂舞动长枪抵挡松针。
功力稍差一点的,立时被这暗器一般的松针扎入体內。
惨叫声接连响起。
阿保错忽觉长枪一重,枪尖被人一脚点在地上,右手被蛮力脱枪,虎口进出鲜血。
这时只看到残影袭面。
他躲闪不及,双手朝头部一挡,可腿影一闪,还是被一脚端中,肚腹翻搅剧痛,躬如虾米,朝著悬崖下凌空飞去。
“咻~~!!”
一道箭啸般的声音紧隨而来,比他飞出去的速度更快。
正是他所用的那一把银枪。
眾人目不暇接,见阿保错在空中被银枪扎透。
带著一道弧形血线,急坠崖下。
先前的狞笑声变成了一连串的惊恐喊叫,白影所过之处,除了被松针扎死和原本就倒地的,其余全变成空中飞人。
郭家之人目瞪口呆。
那郭从阳虽不清楚来人身份,但被救了一命,急忙喊道:
“前辈救命之恩,我郭家绝不敢忘!”
郭从阳发现,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心中很想出声请这位前辈救自家公子然而对方已给予恩惠,怎好意思出口再求?
纠结万分时,一旁的潘师正忽然深揖一拜,开口喊道:
“周师叔。”
师叔??
郭从阳又惊又喜。
一旁的少年道长李淳风不由愣住,潘道兄是否乱认关係,他哪来的师叔?
却见那白衣青年脚步一顿。
復而回头投目望来,一道清朗嗓音传入每个人耳中,那样清晰:“你便是潘师正?”
“周师叔,正是弟子。”
潘师正年纪更大,但这声师叔叫的乾脆利落。
初次得知鸦道人给自己认了个年岁很小的师叔时,他內心不太情愿,甚至感觉师父看走眼,上当受骗了。
这一刻,不佩服师父的眼光都不行。
他快步迎了上去。
虽然他经常跟著寧散人混,接触过不少大人物。
但此刻,已是把面前之人当作寧散人来看待。
“喂喂.”
一旁的李淳风轻戳他一下,指了指自己。
那意思是,我该怎么称呼。
他自幼聪慧好学,博览群书,尤其精通天文、历法、数学,对道家之说更是热爱。
別瞧他年纪小,胆子却肥。
自与潘师正结识后,知他是个有道之土,便出了岐州,一路至此。
此刻,分明是遇见了道门前辈,却不知是哪一位。
潘师正道:“这位是南阳五庄观的道门天师。”
李淳风心臟一颤,有些兴奋。
他也恭恭敬敬一揖到底,唤道:“天师。”
一听“天师”二字,郭家的人对视一眼,互相確认,无不震撼。
道门天师,早已名动天下,那可是四大宗师之一。
郭从阳急忙抱拳拱手,喘口气道:“郭某有眼无珠,竟不知是天师法驾。”
周奕冲他笑了笑,转而看向潘师正:“寧散人可在东都?”
“这时不在。”
潘师正道:“散人去太白山寻药王前辈去了,如果顺利的话,半月內就会回来。”
“哦?为何突然去寻药王。”
“散人得到几株神农本草经上的珍稀草药,送给药王,助他完成千金要方。”
这个理由周奕还是相信的。
寧散人虽与佛门走得近,但不缺高人风范,品性上无可指摘。
周奕看到郭从阳面露焦急之色,目光扫过那嘴唇发紫的昏青年:“他是怎么回事?
?
潘师正答道:“师叔,郭公子中毒甚深。”
周奕对郭从阳道:“把你家公子扶过来。”
“是~!!”
郭从阳心中大喜,急忙与郭家另外一人把郭新翰架上前。
潘师正的真气將毒挡在郭新翰的心脉之外,却除不去此毒。
周奕一指点在他胸口幽门穴上,將附近经脉中的余毒吸入此穴,一道真气下去,毒素冰雪消融,跟著手指凝聚真气,轻轻一滑,切开皮肉。
黑色的血液泪汨流下。
效果立竿见影,郭家公子睁开眼晴:“多...多谢天师...”
可见他虽是中毒,却一直存有意识。
此时疲惫异常,后面的话说不出口,把眼睛又闭上。
“让他安静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郭从阳再次拜谢:“此等大恩不知如何感谢,天师若往东都,斗胆请天师到鄙府做客,给我家家主一个摆宴相谢的机会。”
周奕听到“东都”,顿时来了一丝兴趣。
“你是东都哪一家?”
郭从阳道:“郭家,我家家主是郭文懿。”
郭文懿?
周奕起先对这个名字不熟,忽然想起陈老谋的话。
对了,这不就是洛阳七贵之一?
洛阳七贵是越王杨侗继位后分封的七位权臣,七人分掌军政要职,如纳言、內史令、
兵部尚书等,並获赐金书铁券。
郭文懿,便是东都隋宫的內史侍郎。
郭从阳是郭府老人,他审时度势,迅速又加一句:“天师无论何时来到鄙府,都是府上最敬重的贵客。若天师在东都有何差遣,我们定会尽力去办。”
他將话主动一说,周奕就好接了。
“等我得暇,再去拜访吧。”
郭从阳还准备说客气话,又听周奕问:“这些人是专程截杀你们的?”
“正是。”
“说来奇怪得很,”郭从阳一脸狐疑,“我们从未与这帮人打过交道,且这次去颖川只是访友,也没有得罪人。”
“那你觉得与谁有关呢?”
周奕望看郭从阳,看他愿不愿意说。
郭从阳像是在思考,其实內心迟疑,
他毕竟不是家主,有些事不敢朝外说。
那闭眼休息的郭家公子忽然张口,带著虚弱嗓音道:“天...天师,或许与鲁国公所议之事有关,阳叔,你来说...”
这鲁国公,也就是元文都。
同样是七贵之一,却是王世充除独孤阀之外最大对头。
郭从阳道:
“由於洛阳兵权多为王世充把持,魏郡又有宇文化及另立秦王杨浩为帝,鲁国公遂建议皇泰主招降势大的李密以跟王世充制衡。这件事引发王世充不满,朝堂多有爭斗。”
“家主与內史令卢楚关係甚密,是他的副手,卢楚支持鲁国公,自与郑国公交恶。”
“东都朝堂最大的爭斗便在此处,但从未听闻王世充与契丹贼人有关联。”
王世充、元文都、卢楚,郭文懿,洛阳七贵一下牵扯到四个。
群敌环伺,內部还斗得这样厉害。
周奕往悬崖方向望去一眼,忽然问道:“荣府的寿宴有没有邀请你们?”
“已收到请帖。”
也不管他话题转得快,郭从阳只答道:
“但凡东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几乎是一个不缺。洛阳帮帮主上官龙被人杀死,荣尊长做了帮主位置,他此刻势力很大,相信东都势力都会给他一个面子。”
知道周奕在关心什么,他又道:
“我听说,荣尊长最近还请了慈航静斋与净念禪院之人。”
周奕来了兴趣:“他们可有回应。”
郭从阳肯定道:
“这两大派都没有拒绝,也许会引出和氏璧,故而此次寿宴,將是一次群雄盛会。”
说这话时,他朝周奕看了一眼。
心中暗:『看样子,天师也要去荣府,东都这下子怕是要天翻地覆。』
周奕略一沉默,冲他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一直在旁边默听的潘师正道:“师叔,这次净念禪院与慈航静斋派去荣府的,皆是与梵斋主同辈的高手。”
两大圣地派出底蕴,看来对这次寿宴很重视。
不太可能这么早就拿出和氏璧吧。
周奕尝试去感应一下,方向感只有一个,那就是棺宫方向。
和氏璧却不知在哪。
“师叔可与我们同行?”
“罢了。”
周奕拒绝了他,又朝一旁颇有灵气的小道长望去:“你叫什么名字。”
“天师,我叫李淳风。”
瞧见周奕露出一丝笑意,李淳风大著胆子问:“天师,您能收我为徒吗?我想拜您为师,隨您求学问道。”
潘师正面带异色。
郭从阳吃了一惊,让天师收徒,岂不是一飞冲天?小道长好胆量!
闭目的郭家公子也把眼睛睁开。
周奕微微一笑:“我暂没有收徒的打算,不过,我可以將你介绍给袁天罡道友。”
袁天罡收徒,那也是不小的缘法。
郭从阳暗自感慨,羡慕不来。如今道门势大,四大宗师中占了两席。
袁天罡与眼前这位交好,这小道长和潘师正一样,至少能混个师侄身份。
已经赚大了。
李淳风將眼中崇拜之情压下,他不愿放弃,双手一礼,恭敬道:
“天师,我还是想拜您为师。”
周奕没有回话,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眾人像受到一阵精神力影响眼前一,定神再看..
只见驛道蜿蜓如蛇,盘绕於绝壁深涧,零落黄叶,被山嵐吞没,那道白影,早已消失不见。
郭家人心有感触,各自长舒一口气。
潘师正一脸刚正之色,劝道:“以师叔的成就,眼界自是奇高,没那么容易收徒。也许袁道长更適合拜师,你所求之道,与袁道长颇为相似。”
李淳风人小胆大,且颇有探索精神。
他扬声道:“潘道兄你有所不知,在我学了卜算之后,又听过天师名讳,便想推算一“可无论怎么算,都看不出卦象。”
“天师之道,远在我道之上啊。”
他侃然正色,但旁人也就当个趣事听听,因为这小道算得不准。
潘师正道:“你方才还叫我们跳悬崖来著。”
郭家人听到这,也对李淳风有些无语。
李淳风找了个补:“飞龙在天,一线生机,这总没错吧...”
他们一路敘话,而就在他们此行的尽头,靠近东都的伊河之畔。
一名青发皙面,身材高大、魁梧壮硕的男子从闭关中睁开双眸。
他捧看一柄剑,细细抚摸,如痴如狂。
不远处,正有一名眼神锐利,身材高挑曼妙的美丽女子从伊河边走来。
“走吧,该去东都了。
傅君瑜说完,就听到跋锋寒发出一阵笑声。
“君瑜,我的剑法又有大进,那两个打铁小子已被我远远甩开,这次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什么剑法?”
跋锋寒瞬间收敛笑容,眼神锐利而自信:“我这一剑,能將诸般变化融入进去,在不可能中偷取一线可能,一剑出,就有机会击溃对手的精气神,乃至武道意志都可能被摧毁。”
“当年曲傲被武尊击败,就產生不可再战胜对方的错感,从而萎靡不振,这便是意志上的摧毁。”
傅君瑜听完,笑一声:“曲傲不是被妖僧缝合精神伤口了吗?”
“意志之伤,哪有那么容易缝合的。”
傅君瑜道:“相比於你的剑法,我觉得你此时的打铁技术更好一些。”
跋锋寒目色如剑:“如今东都高手如云,我会一路战下去,你对我的尊重將会与日俱增。”
他话罢站起身来,將昂藏的身形放大到极致,整个人无限舒展,接著放眼瞭望,准备挑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