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替人受难
第482章 替人受难巫师色伯甘在灯火中看著桌上的象棋棋盘。
他所在的房间很狭小,但也因此给人能够掌控一切的安全感,只有另一个人和他分享这小小的领地。
在他面前的棋盘上,黑色棋子们仿佛具备生命一样缓缓移动,朝著一个地方匯聚。
十六枚棋子中,有四枚棋子已经倒下,在这模擬战场的棋盘上模擬出死亡的状態。它们背后代表的角色也的確死了。
其中有两枚棋子倒在同一个格子旁边。
战车和骑士。
曼帝可拉和木乃伊。
旁边还围著一枚战车和王后。
之前一直在棋盘上间歇性滑来滑去的主教棋也在这一格附近停下,它和战车之前就在这里停留过一次,只是后来分开了,现在又回到这里。
“这儿是哪儿?”色伯甘指著这里没有抬头地询问,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这件奇物棋盘。
【领军者】
一件为了军队设计打造的古代奇物,作用是远程遥控军阵,但因为没法適配快速发展、改变的战术而被遗弃,最终落入友爱会中的一位收藏家手中,时间消磨了它的一部分威力,但经过不完全的修復后,它对於友爱会的计划仍然至关重要。
以火救火的计划並非完全盲目,这件棋盘配套的棋子早已与友爱会投放的受诅咒者们秘密建立了联繫。色伯甘没能通过它驱使那些强大的怪物,却也能依靠棋子的动向了解它们的情况。並且能够输送一些简单隱晦的指令。
这种指示是模糊的,在怪物们无意识的情况下,它会被当做它们心底的想法,得到实践。但如果有强大的外力干预,指示便不能起到作用。
倘若怪物们察觉到暗示存在,那这处位於西区的安全屋便不再安全。
所以在色伯甘身边还有其他近卫的存在。
稍作等待,旁边本地出身的近卫枪手便將一张北区的地图拿过来,放在棋盘比邻的位置,然后伸手为他指明与棋盘对照的区域。
“应该是这儿,这里是茧子街,住在这里的人只比乞丐好一点。”
色伯甘皱起眉头:“太偏僻了,孔里奥奈没必要走这条路,会是那些结社的人吗?”
他不考虑棋子的损耗是自相残杀的结果,禁止自相残杀是他利用棋盘唯二发出的指令,另一条指令是方向指令,免得这些怪物往南走,成为刺向友爱会自己的刀。
菲戈·赫顿雇他来不是对付结社,他不想多费劲。
“那些小的结社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消灭一只这样的怪物。只有巫魔会具备这种力量,他们收拢了不少暗裔。但他们是鬆散的组织,为其他成员提供藏身处几乎已经是他们的极限,没有人会愿意为其他人冒风险战斗,除非那是魔侯的要求。”
“迷人果屋和巫魔会似乎有交集,他们不是参与到破坏工厂的活动中去了吗?”巫师追问道。
枪手耐心地道:“三枚棋子聚集在一起,要对付的角色应该也不一般。我倾向於它们的敌人有复数个,而巫魔会——哪怕它们参与战斗,我也不觉得他们会集体出动。就和我们一样,他们总要考虑孔里奥奈的动作,避免引起对方的注意,免得狼人们在攻击我们时顺道把他们碾碎。”
虽然都习惯不穿衣服,但信仰天父的狼人和爱纳特的崇拜者不是一路货色。
“所以是那些依附於孔里奥奈的暗裔么?”
枪手陷入沉默,他沉思时静静摩挲著手中的猎枪,里面已经塞满了银质散弹,隨时可以击发,这是他们平安度过今晚的倚仗。
没等到同伴的回覆,色伯甘自顾自地下结论。
“再看看吧。”
结社的人是不会有死战到底的决心的。
如果这一次两枚棋子再度於这里被消灭,那就是孔里奥奈的人无疑了,届时他会驱动两名主教完成“布道”的义务,將其他所有怪物吸引过去,被植入主教棋的怪物都有这样的能力。
黑白间隔的棋盘上,战车和王后的棋子快速震颤著,似乎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低沉的撞击声是金属轧入血肉的动静。
一端似戒璽圆钝、一端形如鸦喙尖锐,通体漆黑的长柄锤在克雷顿·贝略的手中来回翻飞,他频繁地跳跃移动,以北区街道狭窄的环境特色限制拉弥亚的行动,躲避开那时而盘旋时而衝撞的沉重衝击,同时抓住每个机会一锤一锤打在蛇身坚韧的鳞甲上。
鸦喙宛如破甲锥一样凿入鳞片带出血丝,接著是战锤的钝头砸在同一位置,失去了完整性,鳞片便容易在钝击下成群凹陷开裂。
长时间的躲避没有让克雷顿感到疲惫,得益於筑城者的力量,他每一次攻击成功都能回復体力。
这种能力在与人类的战斗中反而没那么有效,因为人类挨上一锤子还不死的很少,能够提供恢復体力的机会很少,反而是和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怪物作战才可能发挥出筑城者完全的功效。
克雷顿很难不去怀疑这是否也在诺里斯的计算之中。
“这混帐良心不安,找人给自己赎罪呢!”
拉弥亚没有给他安静下来思考的机会,她活力四射地甩动尾巴,逼迫克雷顿再度躲避。
目前的伤势对於体型庞大的女妖来说不算重伤,甚至可以说是拉弥亚有意为之。
不再用利爪攻击对手,曼帝可拉的死亡给了拉弥亚教训,她抬升自己脆弱的人身部分,只用强有力的蛇身抽打对手,哪怕这么做会使得一些技巧无法连贯运用、或是发挥不出完全的威力,使克雷顿能够抓住机会一次次闪避、伤害自身。
这些碎裂的鳞片和流出的血就当做是提前用於支付对方性命的报酬了。
她相信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
信心来源於旁边的拉玛什图之女。
人型的母狮跳到屋顶上高举手中青色双头蛇,口中吟唱未知语言构成的咒文,手上双头蛇的两个蛇头都指向克雷顿,紧隨著他的移动。
拉玛什图有七个名字,號称七女巫,其后代也具备施法的能力。
简而言之,她是个非人种族的巫师。
双头蛇四只圆而小的黑色眼睛將魔力转化成疾病,投射到猎物的身上,正常来说,炽热与寒冷的感觉会在猎物的血管里流转、兼有关节酸涩疼痛、肺部难以呼吸、肌肉虚弱等顿挫不適。
但狼人没有感觉到这些东西。
那是针对人类的疾病,要让他感到病痛,拉玛什图之女还得加把劲。
不过他倒可以利用这点做些什么.
“咳——”克雷顿行动一滯,手中的武器几乎落地。
拉弥亚狞笑著俯身扑过来,她相信疾病诅咒已经在猎物的身上起效,於是再无顾忌。
但临到眼前,也许是命运暂时还在眷顾她,她忽然又感到狐疑,於是重新抬高身体,以蛇身的中段作为支点甩动后半截,粗长的蛇尾自上而下抽向克雷顿,眼看战术失败,克雷顿没有选择抵挡,而是毫不犹豫向侧边一个飞扑,听著刺耳的呼啸声从头顶擦过。
这种处理方式对付拉弥亚没有失误过——只要她的动作还是那么谨慎,但克雷顿在面部朝下的过程中听到了另一个轻微的声响。
他在翻滚了一周后就抓住筑城者插入地面借力,迅速起身的同时又是一次飞扑翻滚。
沉重的落地声在临近的位置响起。
克雷顿还没有看见拉玛什图之女的身形,就已经嗅到那雌兽可憎而腐朽的气息。
意识到疾病诅咒无效,这头母狮决意亲自下场。
人型却依旧覆盖狮子毛髮的赤脚重重踢中克雷顿的侧腰,强壮结实的躯体在这一击下也如同风里的旧报纸团一样翻滚起来,迎向追来的拉弥亚。
七女巫后裔的小宠物被同步撒手扔出,正中战士手中的长柄战锤,它自主向他的手缠绕过去,小而尖的毒牙蓄势待发,但很快就被战士连同武器一併拋开。
失去了武器的战士也失去了威胁。
拉弥亚终於放心,她对著趴在地上的克雷顿俯身衝下,决心用双爪將他痛快地撕碎,却不料猎物忽然弓起身子,嫻熟地以四肢著地的古怪姿势一扑,在她的双爪来临前逃窜出去。
这是人吗?
拉弥亚的动作一滯,她感受到逃出去的猎物出现在哪里。
他正在她的背后攀登。
蛇类的躯体难以快速转向,她折身降下反手抓向身后,却受於关节限制而慢了一拍,克雷顿纵身一跃,便越过她抓挠的部位抵达了最高处。
拉玛什图之女也看到了他。
克雷顿左手按著拉弥亚的额头向后靠在自己的左肩,右手则温柔地捂在她纤长美丽的脖颈上,姿势亲密地宛如情侣。
男人半长的头髮散开,还有因战斗而乱糟糟的鬍子,它们几乎把脸全遮住了。
只有那双黄眼睛异常明亮。
母狮看见他鬍鬚下的嘴咧开,白森森的牙齿成了脸上的第二种顏色。
“和你的好朋友说再见吧。”他亲切地道,捂在拉弥亚脖颈的右手轻快地向右一抹。
温柔的手指触抚划过白皙肌肤,留下的却是四道爪痕,海量的鲜血从线条状的伤口喷射出来。
无暇再顾忌他,拉弥亚伸手去堵伤口,但却没法阻止血液飆射,頎长的身躯摇摇欲坠,在她倒地之前,克雷顿便放弃了她,从她身上一跃而下。
他走到自己的武器之前,对著它上面的双头蛇一脚踩下。
蛇类的身躯异常坚韧,遭受踩踏也没有重伤,没有被踩住的部分身体昂起,咬中克雷顿的脚踝。
然而不得寸进。
疯长的黑色皮毛撑开毒牙,施加於蛇身的踩踏力度也在倍增。
兽化的脚掌穿透皮鞋,並且不断碾动,最终將双头蛇化作一滩肉泥。
做著这一切的克雷顿佝僂著身体,以迥异於人类的姿態探视著拉玛什图之女,嘴角实实在在地裂到了耳根,拉弥亚的身躯此刻才在他背后轰然倒下。
无法忍受这种挑衅,母狮低吼著冲了上去,一片常绿植物断裂的叶片隨风落在她身边时立刻变得枯黄
“战车和皇后都死了,看来是遭遇了孔里奥奈的大部队。”色伯甘看了一眼同伴。
枪手点了点头。
色伯甘低头看向棋盘。
“那么,让我们的主教们开始布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