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限价
第263章 限价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开空单要紧。
吴四宝去找叶吉卿。
“嫂子,听顾砚声的意思,这日本人可是随时会动手,明天一早我就去开空单,你要不要一起去?
从400多块暴跌下来,哈,要发大财了!
我们就出了十万美元,现在变成了三十万,这一波很可能直接就变一百万,开杠杆甚至能到两百万,三百万!”
叶吉卿也正盘算这事儿呢。
日本人强征纱,纱期货的价格必然暴跌,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实在没有理由不参加。
就是顾砚声自己不参加的情况下,跟吴四宝合伙,这合适么?
拿眼神打量吴四宝。
吴四宝看她磨叽觉得烦,“这有什么好考虑的?400多块的纱,你以为还能长久啊?
就是日本人不出手,这也该跌了,你别忘了,现在大庄都已经跑了,也就外国佬还不知道,等他们知道了都得跑。
你要不参加我自己去了啊,你钱借我就行,我正常给你算利息。”
要不是为了借钱扩大赌本,吴四宝都懒得来。
“信你一次。”叶吉卿拿出钱箱子递过去,“不过不准给我开杠杆啊,我稍微赚点就行。”
“你也太小心了,真是浪费行情。”
吴四宝翻白眼,然后讨好的笑道:“再借我点,借我点总行吧?”
“你也少弄点,你又不是没钱,至于一把压这么大么?”
叶吉卿说是这么说,还是取钱给了他,“十万大洋,这可是经费,要还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要珍惜!”
第二天交易所。
吴四宝带着手下分散去买空单。
在交易所混了这么久,千万不能大手笔买进,以免被庄家盯上的道理他相当精通。
现在交易所的行情确实火爆,比他当时初入交易所时,股民明显多了很多。
只不过看着股民在那热情高涨的看纱行情上涨,吴四宝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奇妙之感。
这就是内幕消息的奥妙之处。
与此同时,几个和吴四宝相熟的老股民笑着打招呼,“吴先生又来亏钱啦。”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大清早的咒我。”
见到吴四宝发怒,众人笑嘻嘻,丝毫不带恐惧。
吴四宝是特工总部的人,这个消息早就传开了,谁让他天天来,还是股市明灯,那身为一个老股民,每天买股票之前,肯定要参考一下明灯的意见。
四宝反买,别墅靠海。
那上海滩靠海的别墅,就数外滩那一片最贵。
有的用干嘛不用?
至于吴四宝是特工总部的人这一点,他们这些时间也摸清了,只要不过分,这里是租界,吴四宝也不想找事,所以也能调侃两句。
“吴先生,你看今天这纱是涨还是跌?”
“干嘛告诉你?”
“请你喝咖啡。”
“我看跌。”
“呦,诸位老板,今天稳了。”
“哈哈哈哈。”
吴四宝早就见怪不怪了,笑道:“我买了一手跌,我还买了一手涨,哎,你去猜。”
“坏了,今天横盘,大家可以下班了。”
“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楼上的专用包房。
佐藤青健的助手来汇报下面听到的内容。
玩笑道:“社长,查到了,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不太好,买空单的居然是那个霉星,他还买了不少。”
吴四宝以为自己分散买入的行为不会被捕捉到,但实际上现在这个阶段突然大量开空的人,除了他们日本人,其他的人没几个。
尤其在大清早一股脑的买入空单,想不注意到都难。
佐藤青健听了皱眉,“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买入这么多空单?我们的消息泄露了?”
佐藤不信霉不霉这种事,炒股天天亏损的人多了去的,吴四宝只不过是其中比较有钱的一个而已。
要是钱少一点,亏两把这个人就出局了,自然不可能像吴四宝一样,长期惹人注意。
难道他们就不霉了?
纯粹是愚蠢。
“社长,我觉得不可能。”助手笑道:“这个人出了名的明灯,谁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您看,别人都在买涨,那他这个人就该买跌,他要是买涨,那不是反而不合理了么?
再者说,我们的内部决定,根本没有非日本人知道,仅限各大家的社长或者操盘手,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我认为他就是运气。”
佐藤想了想,吴四宝确实没有理由能拿到他们内部的消息,应该就是运气。
想到这里他也嗤笑,“想不到这个人的运气居然回来了,那就让他赢一把吧。”
各家汇报,纱现货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全国的纱商人都在上海,只要签订了合同,交了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已经卖完了。
至于能不能拉走,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不能拉走最好,回头收回来的时候更加省事。
“联系各大家的经纪人,早上照旧,收市前二十分钟出手,大笔开空,准备开战!”
他们要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从今天起,宣布日资的进场!
“嗨。”
楼下。
交易所内人头攒动。
早上的纱相关产业依旧火爆,租界的资金接了这么大的盘,自然还要造势让纱的行情继续下去。
报纸宣传的攻势,多方面讲述纱对于今时今日各方的重要性。
租界的中国专家,英国专家,美国专家,德国专家,一致认为,今日的纱绝不是单纯的穿衣保暖所需,必须把纱的认知拔高到军需战略物资上面来。
制品在御寒中的不可替代性,军队对于纱不止有御寒的需求,还在军工生产之中是不可或缺的原料,是子弹炮弹发射的核心成分。
而且多层被可被制作成简易装甲,用于抵挡子弹和弹片,对于战争态势进行到现在,双方兵力宝贵的前提下,这能大大增加士兵的存活率。
为了战争的胜利,双方可以用尽任何办法,400多块钱的纱,虽然普通人的收入难以大量消耗,但是军队不差钱。
而士兵活的多了,那他们对纱的日常需求就更多了,这又推动了纱的消耗。
纱还可以被制作成绷带,战场上,绷带的消耗量当然是巨大的。
而双方的炮击导致纱仓库被烧毁众多,所以纱的涨价势在必行。
专家的话非常有理。
从科学逻辑层面,给大家讲述纱涨价的原因。
接着就是人群中被安排的股民,激情澎湃的吹嘘,既要讲原因,也要讲收益。
只要讲讲自己这些日子赚了多少钱,有多快就能赚到这些钱,这就能让他的身边围满一群人,奉他为股神,没有什么比赚钱更令人心动了。
当然,最重要的,最后一步,是震荡上行的纱期货价格。
价格的上涨,给市场巨大的信心,吸引外界观望资金的持续流入。
纱价格已经稳定站上了450块,今天看样子可以突破460块。
轻轻松松躺着赚钱,股民们已经在商量晚上去哪里潇洒了。
至于尾盘二十分钟纱期货的小幅跳水,让价格最终冲上460块,又被砸到了448块.
这绝对是洗盘!
又不是第一次了,主力又在那吓唬人,太坏了。
楼上,几个租界资金的包房,经纪人都发现了不对。
今天他们的预期就是把价格拉到460块往上,但是现在看,明显有大资金在借货卖出,也就是做空。
几个人商量了下,觉得情况有问题,立刻把电话打给了背后的人。
而在隔壁,佐藤收盘看见价格笑了下,好戏要开场了。
今天跑出去的人,是最后的逃生机会。
返回三井会社,打电话给傅肖庵,宣布成立纱统制委员会,对纱进行限价交易。
“你立刻召开临时记者会,把这个消息宣布出去,我说的是今天,这件事必须今天完成,明天我就要见报。”
傅肖庵虽然早就等着这一天,但这个要求他选择拒绝。
这太影响信誉了。
纱涨价的事情是他搞出来的,卖给商人几百块,现在让他限价70块,他名声还要不要了?
反正他不信日本人自己能熬得住,该宣布照样要宣布,何必做这个恶人。
“佐藤先生,除非是兴亚院的命令,要不然恕老夫无能为力。”
一个商人就想指挥他,傅肖庵还没那么软。
佐藤也没想到傅肖庵不配合,临时通知兴亚院太麻烦,毕竟兴亚院是内阁的人。
走程序太慢了。
佐藤选择自己开发布会。
三井会社,佐藤和三菱川崎的几个社长,一起对记者宣布。
“sh市最近纱的价格异常波动,市政府和领事馆最近接到很多市民的反应,纱价格的暴涨影响了sh市民的日常所需。
我们三井会社为了稳定市场,为了市民的生存环境,特决定,从今天起,成立纱统制委员会,限制纱的价格,纱标准件的价格上限一律限制到70块。
高于此价格者,将受到严厉处罚!”
“70块?”
价格一出,记者们纷纷哗然,最近纱行情的火爆,不少人发财,赚钱的速度让不炒股的记者们都眼红。
400多的价格他们还是知道的。
但是现在,嘴巴一张,就限制在70块了?
沙逊大厦,顶层。
租界资本的代表汇集在这里。
日本人对纱限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滴玲玲,滴玲玲。
沙逊接起电话听了下,很快放下电话对其他人说道:“核实了,今天主卖的就是日本几家商会的经纪人,开空单最多的也是他们。”
工部局的英国董事凯瑟克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把手里的红酒杯砸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暴怒道:“所以傅肖庵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
450的价格压到70块。
沙逊!人是你介绍的,这件事你要负责!”
“冷静点。”
嘉道理家族的艾利嘉道理沉着脸说道:“他想报仇,是我们自己贪婪,才相信了他的鬼话,你可以不参与,但参与了也不能怪沙逊一个人。”
“你买的少你当然可以无所谓,我买了1500万!1500万美元!”凯瑟克瞪着眼睛怒斥。
说到钱,没有人有好脸色,他们这些人一对帐,发现从傅肖庵那里接了价值一亿八千万的货。
加上他们自己手里一路来买到的筹码,恐怕总数不会少于两亿五千万。
真按照日本人这个方式限价,他们所有人都得伤筋动骨,这笔钱没人不痛。
“沙逊,你怎么说?我们不能就这么吃亏,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傅肖庵。”
“对!必须给傅肖庵制裁!”
此时,看着窗外风景思考的沙逊回过神,转身说道:“股市是讲实力的地方,我们被傅肖庵骗了,中了傅肖庵的圈套,这是他的本事,没什么好制裁的,愿赌服输。
我们肯定要报复,但不是报复傅肖庵,而是报复日本。
我现在是在考虑一个问题,明明交易所是租界的,但感受上却一直受日本命令的影响,这很不好。
比如说,光在纱的事情上,我们就已经连续两年吃亏。
大家凭实力公平竞争,愿赌服输,但现在日本人试图用行政命令逼我们就范,那我们就不能再这么下去。
眼下全球战乱,上海的股市其实是一个价值洼地,很有投资价值。
如果我们不能掌握主动权,我们就会被日资彻底掌控租界经济,那外界进来的钱,我们就吃不到。
所以,我认为,是时候把日本人赶出租界了。”
“你有办法?”艾利嘉道理抛去眼神询问。
沙逊点头,“当然有,但这需要我们通力合作。”
凯瑟克恨的脸都抽抽,“只要能给他们教训!什么合作都能谈!”
“好,你们先回去,我还要见两个人,事后再联络你们。”
“你还要见谁?直接叫过来不就行了?”
“张啸林,顾砚声。”
大半个小时后,沙逊大厦。
顾砚声走了进来,对于纱的事情,他从来没出过面,他也不是爱炒股的人,自然不知情。
“找我什么事?”
沙逊拿出一个钱箱子,笑着推过来:“十万美元,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这么贵?”顾砚声好奇的笑。
沙逊淡笑道:“我听说日本人针对纱下了限价令,本来我还嫌纱贵,今年都不知道从哪里进货,但是现在日本人限价70,这价格就很划算了。
所以我就想收一批纱,很多纱工厂在你的沪西,能不能请你出面,帮我联络他们的老板,让他们卖给我,反正70块封顶了,卖给谁都是卖,不如卖给我,对不对?”
事情听起来很正常,沙逊打什么主意还真不好猜。
顾砚声稍想一下笑道:“这忙我可以帮,不过我说动他们总得给他们点好处,毕竟这价格一下子从400多到70块,很多人接受不了,他们可能会想等一等,万一后面日本人政策变了,又400了,那我这不是变恶人了么?”
“你的面子,我可以给他们开价90,但是只限今天。”
“我面子只值20块?不如凑个100吧。”
“好。”沙逊很痛快的点头,“就按你说的价格办,你联系下老板,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这么急?”顾砚声玩笑道:“你不会是在日本人那边有内线,过几天价格就涨回来了吧?”
沙逊一耸肩微笑:“日本人的事情当然有可能,这就是赌,赌赢了我赚钱,赌输了,我每件纱也要亏30块一件,一万件就是30万,不少了。”
顾砚声也懒得猜沙逊打什么主意,能多赚点钱,他没什么不乐意的。
打电话给陆博文,让他各厂的厂家过来签合同。
沙逊看起来很急,生怕这些人反悔,不仅要求连夜去拉他们为数不多的库存,还把未来两个月的库存都给预定了。
并且约定了十倍的违约赔偿金。
从沙逊大厦离开。
陆博文就不明白了,“沙逊搞什么名堂?”
顾砚声轻笑,“不知道,反正不耽误你赚钱,后两个月的产能都能100包掉,这买卖你肯定不亏。”
那确实不亏,陆博文都能笑死,这么多厂的产能钱提前进账,这太舒服了。
“让他把货拉走,别的事情我们不管。“
“行,我知道了。”
事后,张啸林的人开着卡车连夜把货全部拉走。
眨眼,第二天到了。
“卖报卖报!日本人宣布成立纱统制委员会,对纱进行限价!股市暴跌在即!”
“大利好!从今天起纱出厂价限定70块!过年的新衣服要便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