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真正的病人
可人家话里话外都是为老夫人著想,崔明启也只得顺著他的话对他感谢一番。药已送出去,沈逾白告辞离开。
由著崔家的下人领著从角门出去,沈泽和沈守义已经等在门口。
两人坐直身体,想要说什么,见到崔家的下人,又住了嘴。
沈逾白坐上牛车,沈泽就匆匆赶著牛车离开。
腊月白天短,在崔家这番折腾,一个下午过去了,再不赶快些,城门就该关了。
到城门附近,沈逾白不听两人劝阻,执意去买了十个热腾腾的包子,自己拿了两个,剩余八个给两人分。
沈泽当即推辞:“我带了玉米烙饼,不用吃包子。”
他跑这一趟,沈逾白是要给钱的,没道理还让沈逾白破费。
包子可不便宜。
沈逾白依旧將包子递给沈泽:“大冷天还是吃热乎的好受些,泽叔你若不吃,往后我不好再喊你了。”
沈泽不好再推辞,接了包子就啃起来。
沈守义捨不得吃,小心地塞进胸口捂著,看了下四周,见没別人,这才小声问沈逾白:“知州大人认识你爹?”
“两人不相识,不过我爹为国捐躯的名声在外,知州大人听过。”
“难怪知州大人派人好吃好喝招待我们,还有人陪我坐著,聊的都是你爹和你的事。”
沈泽小声道:“知州大人家的梅糕真好吃,还配了水酒,我怕丟逾白的脸,没敢放开吃喝。”
沈逾白嘴角含笑,並未多话。
他这副模样落在沈守义和沈泽眼里就是大有深意。
县尊大人归知州大人管著,逾白又跟知州大人搭上关係,县尊大人还敢为难吗?
两人对沈逾白的態度越发小心。
待人离开,崔知州去了老夫人屋子。
屋子里烧著金丝炭,暖和却没一丝烟。
老夫人焦急地坐直身子:“药是真的吗?”
“还没验证,不过他想我帮他,应该不敢拿假药骗我。”崔明启思索著道。
老夫人下了床,催促崔知州:“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承平用药啊!”
崔明启稍一犹豫,还是决定试试。
虽还没彻底確认沈逾白的身份,却想不出对方骗自己有什么好处。
外界盛传早已病重的老夫人此刻却步履稳当,毫无病態。
母子二人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门口,密集的咳嗽传来。
老夫人神情一变,越过崔明启推开房门衝进去,瞧见被子上的血跡,她心疼地哭喊:“平儿!”
崔夫人红著眼帮床上的男子拍背。
崔明启脸上爬满担忧,早没了在外的淡定自若。
那一声声咳嗽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口。
好不容易等咳嗽过去,床上的崔承平正大口喘气。
老夫人直抹泪:“我的乖孙怎么就得了这不好的病?”
崔夫人呜咽出声。
她恨不得替儿子受了这份罪。
崔承平却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好似隨时会昏死过去。
崔明启顾不得再怀疑,按照沈逾白的嘱咐將两种药餵给儿子喝了。
没多久,崔承平就脱力睡了过去。
崔夫人轻轻擦著泪珠:“那位老大夫又不行吗?”
崔明启眉眼微沉:“连娘身上的旧疾都看不出来,更莫提治癆病。”
世人都传颂崔知州为了给娘治病,请遍各大名医,却不知得癆病的其实是崔家嫡长子崔承平。
崔承平是老家有名的神童,他也不负眾望,十六岁中秀才,十八岁考入国子监,前途无量。
谁能想到二十岁那年惹上了癆病。
为了保住崔承平的前途,崔家人极力遮掩。对外谎称是老夫人得了癆病,长孙崔承平伴祖母床侧侍疾,既全了孝道名声,又能藉机请大夫医治。
他们请的大夫多,怕走漏风声,就让他们先给老夫人诊治,能诊出老夫人头痛旧疾的大夫必定医术高超,届时再让其医治崔承平。
几年来,能被带到崔承平面前的大夫一只手数得过来,消息自然被封锁了。
崔夫人脸上露出一股绝望:“承平身子越发差了,今日连清粥都喝不下。”
再这般下去,撑不了几日。
可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愿说。
崔明启硬著头皮道:“今日来了个叫沈逾白的后生,之前也得了癆病,如今已经大好。承平刚刚吃的就是他送来的药,说是三天就能有所好转,我们等著就是。”
崔夫人眼中再次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陷入绝望中的人,只要听到这些例子,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会死死抓住。
沈守忠听到牛车后,几乎是衝到门口。
等沈泽將沈逾白和沈守忠放下,赶著牛车离开后,沈守忠才吆喝著开口:“离报名截止只有十来天了,你们还折腾个什么劲。”
江氏款款走出屋子站到沈守忠身旁,规劝道;“守忠也是为了逾白好才说这些,既然有路,为什么不走呢?”
沈逾白目光沉沉,隨口应了两句话就匆匆回屋。
沈守忠不满地看向沈逾白离开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看你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沈守义看不下去,当即大声道;“大哥知道我们今天去哪儿了吗?知州大人的府邸!”
沈守忠和江氏惊得张大嘴巴,呆呆地瞧著不远处沈逾白的背影。
回到屋子,沈逾白將今日的事详细告诉了苏锦。
“那些药与你们的药不同,知州会给他娘吃吗?”
沈逾白从容道:“会,不然他不会费尽心思打探我的事。”
抿了下唇,他又写了张字条:“那位老夫人的表现不像得了癆病。”
他与癆病抗爭了四年,对种种症状很熟悉。
老夫人面色红润,咳嗽也並非从胸腔发起。
苏锦:“你是说她在装病?那我们的药不是没用吗?”
“崔知州抓住药后並未鬆手。”
苏锦托著下巴想了会儿,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宫斗剧宅斗小说。
她双眼一亮:“难道老夫人在装病,但是崔知州不知道?”
字条传送走后,她又觉得不对。
崔知州对崔老夫人很孝顺,崔老夫人有什么想要的都可说,况且崔知州请了那么多大夫,不可能发现不了崔老夫人装病的事吧。
又或者,沈逾白的猜测是错的,只是崔老夫人的症状与沈逾白不同。
思考间,新的字条传送过来。
沈逾白:“或许他们在借老夫人隱瞒真正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