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CIPA
第312章 cipa法院的地下层空旷、安静。
皮鞋踩在冰冷的石质地板上,仿佛某种无形的倒计时。
这里没有旁听席,没有兴奋的记者,更没有公眾的喧囂。
走廊尽头的厚重木门上,掛著一块黄铜铭牌:
“闭门会议——仅限授权者进入”。
周奕被法警押著走进来。
腰链与手銬、脚镣碰撞,发出细碎的噪音。
昏黄灯光映在脸上,他的神色平静,甚至近乎倦怠。
辩方席的桌上,法庭指定的律师正慌张地整理文件。
他边迭边用指尖捋直摺痕,竭尽所能地逃避与身侧司法部的来人寒暄。
周奕朝他们笑了笑。
丹尼尔没笑。
他穿著深色西装,整个人像块石碑般坐在那里。
就在这时,法警的声音响起。
——“起立。”
法官从侧门走进来,没看任何人,径直坐下。
——“就座。”
周奕很快被带到他们中央落座。
镣銬声响起。
检方席上,安德鲁·卡尔霍恩下意识挺直脊背,站了起来。
“阁下,”他说,“州方,阿拉米达县检察官办公室,出席。”
“安德鲁·卡尔霍恩,代表加州人民。”
法官点点头,耐心等待一会儿,最终选择主动提示,“辩方?”
律师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站直,嗓音发虚。
“呃辩方出席,被告约翰·埃尔南德斯·加西亚。”
“本人系法院指定辩护人,鲍德温·吉尔伯特。”
紧接著,丹尼尔也站了起来。
“阁下,丹尼尔,来自司法部国家安全部。”
“在场协助辩方处理涉及机密的程序性事宜。”
“记录在案。”
没有摄影师的快门声,没有纸张翻动的窸窣。
安德鲁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旁听位,轻吸一口气。
“阁下,本案的起诉要点如下。”
“2013年7月12日晚,被告非法进入一处私营疗养机构『救世主之家』。”
“现场有明显破坏痕跡,共发现四具男性尸体,均为持证私人安保承包商。”
“被告当场被执法人员发现並拘押。”
“勘查报告显示,死者身边的检测出与被告鞋底纹部分吻合的鞋印。”
“而现场状况表明,这是一起暴力衝突,被告极可能直接参与其中。”
安德鲁说到这里,稍微提高音量,让自己看上去篤定自信。
“州方认为,被告至少涉及非法侵入与严重袭击,並需就四名死者之死作出合理交代。”
“州方申请传唤逮捕警官。”
“准许。”
“凯特·里弗斯警探。”
凯特被突然点名,饶是早有心里准备,依旧免不得掌心发汗、心跳加速。
脑海中无数念头转动,她还是如常迈步、走向证人席,举手宣读誓言。
“摩根警探,请你敘述当晚的现场情况。”
“我和搭档在两点三十二分左右到达『救世主之家』。”她说。
“大门未锁,院內无保安值守。”
“二楼走廊中断的房门未完全闭合,可见一名男性倒地,后脑血跡明显。”
凯特顿了顿,余光扫过检方席上的男友。
“我隨后进入隔壁房间,见到被告。”
“我命令他放下手中物品,他照办,没有反抗。之后予以控制並拘押。”
“所以你亲眼確认,被告当时就在案发现场?”安德鲁顺势追问道。
“是。”
“他在被控制时的状態?”
这次,凯特紧抿嘴唇,犹豫了半晌:“平静,配合。”
安德鲁见她没按约定作答,微微一怔,依旧继续推进。
“在隨后的勘验中,是否发现与被告有关的物证?”
“.是。”凯特轻声说道。
“在死者附近,提取到的指纹与被告匹配。”
安德鲁见流程终於回归正轨,不禁鬆了口气,底气也愈发充足。
“除此之外呢?”
“在走廊木地板上,有部分鞋印与被告鞋底相符。”
安德鲁闻言,露出满意的神色。
“所以,你能確认被告不仅出现在现场,而且与部分物证直接相关?”
“是。”
“很好。”
安德鲁理了下衣袖,走回座位。
那一刻,他心中几乎已经预演完整个结案陈词。
证据链清晰,四具尸体,现场发现,一环扣一环。
就算对方搬出“国家安全”的藉口,也顶多是纸面上的姿態。
这个案子和机密毫无关係,自己已经反覆推敲过十几遍——没有任何理由让这套说辞成立。
於是,安德鲁面带微笑,望向审判席:
“阁下,没有更多问题。”
“辩方交叉询问?”法官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律师撑住面前的桌子。
他张了张嘴,却在半秒后哑口,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男人。
丹尼尔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起身。
“阁下,”他说,“在交叉之前,辩方提出一项程序性申请。”
“说。”
安德鲁暗自握住拳头。
还是来了。他想。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根据《机密信息程序法》相关条款,辩方请求本庭in camera/ex parte审查一份机密材料。”
“由於材料性质,不適宜交付对方或公开宣读。”
“辩方同时请求籤发保护令,限制以上材料在本案中的使用范围与引用方式。”
安德鲁当即扬声反驳:
“阁下,州方反对!这是一起州级起诉,从未同意——”
“反对无效。”法官眼都不眨的说道,“这是联邦程序。坐下。”
丹尼尔没有回头观察安德鲁此刻的表情。
他隨手拿起一只厚封的牛皮纸袋。
书记官立刻接过,送至审判席。
法官低头,戴上老镜,开始翻阅。
安德鲁强迫自己维持镇定。
他试图分辨法官的手势、停顿,甚至眼皮抖动的频率。
可惜,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表情始终冷漠,一页一页,像在例行公事。
时间被无限拉长。
安德鲁生平第一次感觉了不耐烦。
紧接著,便是被侵蚀的焦躁。
一点点、逐步吞噬著那点残余的自信。
终於,法官放下那摞文件。
没有解释,没有评论。
他抬头,语调平平:
“本案——驳回,永久不得重启。”
安德鲁的呼吸猛然一窒。
有剎那,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indefinitely”代表什么,只觉得大脑被重物敲中、嗡鸣作响。
几秒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所有努力、证据、证词,全部在这句话里化为乌有。
而他,甚至不配知道理由。
“阁下——”安德鲁茫然地开口。
法官却是充耳不闻地起身、离开。
不知为何,安德鲁在那背影中竟然觉察出了几分狼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