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邻村闹事,带头打架!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县里机械厂、纺织厂,几千號工人!他们食堂不缺油水?咱这活鱼,比肉稀罕!只要东西好,价钱公道,我去跑!豁出这张脸,一家家食堂去问!公社那边,我去匯报,爭取支持!就算掛靠在供销社名下,按计划外农副產品走,也不是完全没路子!总比守著穷地,一年年熬死强!”陈兴平是觉得,如果村里就守著这点死庄稼的话,一旦遇到洪水或者是旱情,那他们全村人可都没活路了!
如果养点鱼,他们说不定还能多挣点钱。
这样也不至於饿死。
养鱼前期虽然辛苦,但是后期会获利。
“掛靠?计划外?”吴会计咂摸著这几个词,眼神闪烁,似乎在飞快地权衡利弊和风险。
“我看兴平这娃,有胆气,想得也实在!”一直没吭声的老贫协代表赵老倔,磕了磕菸袋锅,沙哑著嗓子开口,“咱庄稼人,不能光知道撅著屁股种地!世道在变!他凿冰能凿出鱼来,挖塘说不定真能挖出条活路!总得试试!我赵老倔,支持!”
“我也觉得兴平哥说得对!”张建国立刻响应,“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挖!怕啥!力气咱有的是!”
“试试也行,可这风险……”
“万一不成,白瞎了力气钱……”
“要是公社真能批条子,倒是个路子……”
屋子里再次喧腾起来,支持和反对的声音激烈碰撞。
钱向东看著爭论的眾人,又看看站在中间陈兴平,终於重重地咳嗽一声,一锤定音:
“吵吵够了!都听著!兴平提的这个养鱼的法子,是新鲜,有风险,可眼下,也没更好的招了!死马当活马医!明天,我就带兴平去公社匯报!王会计,你立刻算笔帐,挖个三亩见方的塘,大概要多少工,多少料!李老蔫,你经验老,帮著看看咱村东头那片靠河的低洼地,哪个地方最合適挖!其他人,回去跟社员们通通气!这事儿,队里定了,干!”
“干!”陈兴平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直衝头顶,拳头捏得死紧。
陈其他们自然支持兴平哥!
兴平哥出的主意,就没有不对的!
只要跟著他,村里人才能混口饱饭吃!
既然决定好了要挖池塘。
那钱向东就组织人开始干活儿了!
全村老少爷们都出动,爭取在气温彻底回暖之前,把池塘给挖出来!
天刚蒙蒙亮,料峭的春寒还裹挟著湿漉漉的泥土气息。
村东头那片选定的洼地,已经插上了几面褪色的红旗,在晨风里有气无力地抖动著。
铁锹、镐头、扁担、箩筐,堆在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陈兴平卷著裤腿,光脚踩在冰冷的淤泥里,挥著一把大铁锹,正奋力把一锹锹带著冰碴子的黑泥甩上堤岸。
泥点溅在他脸上,脖子里,他也顾不得擦。
“都加把劲啊!”他抹了把汗,朝岸上挑泥的青壮们吼,“趁著早上地还冻著点,好挖!等日头上来泥软了,就费劲了!”
“兴平哥,放心吧!这点活儿,不在话下!”张建国挑著满满两箩筐泥,脚步飞快地往岸上指定的堆土点跑,扁担压得咯吱响。
邓通蹲在刚堆起一截的土埂子上,皱著眉头看图纸,那是陈兴平凭记忆和他自己琢磨画出来的简易塘坝示意图。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在一个標记著引水口的位置点了点:“兴平哥,这水口子,你想咋引?直接从河汊子那边挖沟?”
“对!”陈兴平停下锹,喘著粗气,指著不远处那条蜿蜒的小河汊,“那边水流缓,水位也比咱这洼地高,挖条引水渠过来,等塘挖得差不多了,扒开个口子就能放水进来!省事!”
“嗯,理是这么个理……”
热火朝天地干了大半个上午,挖出的塘基已初具雏形,像个巨大的土坑。
引水渠也顺著洼地的坡度,向小河汊的方向延伸了十几米。
就在大傢伙儿干得正起劲时,河汊子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嚷声,还夹杂著铁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咋回事?”陈兴平心里咯噔一下,撂下铁锹就往那边跑。
张建国和陈其几个后生也立刻跟上。
跑到引水渠开挖的尽头,只见十几个穿著“上河沿村”字样旧工装、手持锄头铁锹的汉子,凶神恶煞地堵在那里。
领头的是个黑脸膛的壮汉,叉著腰,指著正在挖渠的本村社员王老五的鼻子破口大骂:
“王老五!你他娘的长没长眼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河汊子,是我们上河沿村的命根子!你们在这瞎挖啥?想把水都引走?做梦!”
王老五气得脸通红,握著铁锹的手直抖:“刘老黑!你放什么屁!这河是公家的!啥时候成你们上河沿一家的了?我们挖渠引点水养鱼,碍著你们啥事了?”
“公家的?哼!”刘老黑,也就是上河沿村的副队长,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横飞,“公家的水,流到我们村地界,就是我们的!你们下游陈家洼想用水?行啊!交水费!按人头,按亩数交!少一个子儿,今儿这渠,你们一寸也甭想挖!”
“你……你这是强盗逻辑!”王老五气得说不出话。
“强盗?”刘老黑眼一瞪,猛地抡起手里的锄头,狠狠砸在刚挖开一点的渠沟上,“啪”的一声,鬆软的泥土被砸下去一大块,“老子今天就当强盗了!咋地?不服?动手试试?”
他身后的十几个汉子也呼啦啦围上来,手里的傢伙什闪著寒光,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住手!”陈兴平一声暴喝,像炸雷一样响起。
他分开人群,一步跨到最前面,直接站在了刘老黑和王老五中间,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
“刘队长,”陈兴平盯著刘老黑那双蛮横的眼睛,声音沉得像结了冰,“这河,是国家的,流经几个公社十几个村!用水,有规矩!不是谁在上游谁就能一手遮天!我们挖渠引水,是队里研究、公社点了头的!是为了搞生產自救!你一不查证,二不讲理,上来就动手毁渠,还威胁社员,这是什么行为?”
“少他娘给老子扣帽子!”刘老黑被陈兴平的气势慑了一下,隨即更加恼羞成怒,“公社?公社批文呢?拿出来看看!拿不出来?那就是你们陈家洼想偷水!想挖渠?行!从老子身上踩过去!”他梗著脖子,往前挺了挺胸膛。
“批文在走流程,马上就到!”陈兴平寸步不让,目光锐利如刀,“可这渠,是公社技术员亲自来看过点的线!你毁渠,就是破坏生產!后果你担得起吗?”
“少嚇唬人!老子不吃这套!”刘老黑挥舞著锄头,“弟兄们!给我堵死了!谁敢再挖一锹土,就给我打!”
上河沿村的人又往前逼了一步。
陈家洼的社员们也不干了,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工具,怒目而视。
张建国年轻气盛,眼都红了,抄起铁锹就要往前冲:“狗日的!怕你们不成!”
眼看一场械斗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放下傢伙!”千钧一髮之际,一声更加威严的怒吼从人群后传来。只见大队长钱向东和吴会计,领著公社水利站的孙技术员,急匆匆地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老赵脸色铁青,王会计则是一脸焦急。
孙技术员戴著眼镜,手里拿著一张盖了红章的纸,他直接走到刘老黑面前,把纸一抖:“刘副队长!看清楚!这是公社同意陈家洼生產队合理引水、开挖鱼塘的批覆!白纸黑字,红章大印!你们这是干什么?聚眾闹事?阻挠生產建设?想蹲班房吗?”
刘老黑看著那张盖著鲜红公社大印的纸,囂张的气焰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身后的汉子们也面面相覷,手里的傢伙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孙……孙技术员……这……”刘老黑结巴了。
“这什么这!”老赵叔厉声呵斥,“还不带著你的人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们赵队长,这事儿没完!公社领导等著他解释呢!”
刘老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地瞪了陈兴平一眼,又畏惧地看了看孙技术员手里的批文,最终一跺脚,朝身后挥挥手:“走!”
上河沿村的人灰溜溜地撤走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陈兴平看著刘老黑离去的背影,知道这事儿,没完。
夜色沉沉地笼著陈家小院。
灶房里还亮著昏黄的煤油灯。林允棠挺著越发明显的肚子,坐在小板凳上,就著灯光,仔仔细细地给陈兴平清理手上新磨出的几个血泡。
她低著头,动作轻柔,用烧过的针小心地挑破泡皮,再涂上一点清凉的草药膏。
“嘶……”药膏刺激伤口,陈兴平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现在知道疼了?”林允棠抬眼看他,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著心疼和一丝后怕,“白天跟人顶牛那股子劲儿呢?听说差点打起来?那刘老黑是出了名的浑,你跟他硬顶什么?万一你真和他打起来受伤了咋办?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受伤,但是我也不想让你面处於危险当中。”
“媳妇儿,你还不相信我啊。”陈兴平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粗糙的掌心包裹著她的柔软,“允棠,你不知道,当时那场面,我要是退一步,咱这塘就真挖不下去了!全村人的盼头就没了!公社的批文就是咱的胆气!我不能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