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北京城中此时正是热火朝天之时,新京营每日天不亮就开始操练,负责巡防的军士在墙头昼夜不停地巡逻,城內留下的居民在顺天府衙役的带领下,往城头搬运著滚石檑木。北京城上上下下都心知,新皇与瓦剌的首战即是决战,而且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五军都督府內,朱祁鈺看著一封封来自各边镇的战报,和于谦、石亨等人不断在舆图上圈圈点点,记录著瓦剌主力的位置。
“陛下,辽东都指挥僉事范广求见!”
“宣!”
说完之后,朱祁鈺坐在椅子上准备面见这位无论是人品、还是武力都比石亨要强上不少的范广。
范广从大堂外匆匆而至,躬身揖礼道:“臣范广叩见陛下。”
未待朱祁鈺说免礼,范广就接著说道:“启稟陛下,请速派兵支援居庸关,否则居庸关危矣?”
朱祁鈺闻言,立刻转身朝著舆图看去,“卿何出此言,据各边发来的战报,居庸关附近並没有瓦剌人的动向啊!”
范广此时也顾不得僭不僭越,起身就朝著舆图走去,在上面圈出了宣府,紫荆关,居庸关的位置。
朱祁鈺一看也隨即明白过来,发声问道:“你是说,攻破紫荆关的那支瓦剌军朝著居庸关而去了?”
范广点了点头,“臣从辽东经永平,绕道保定一路朝著北京城赶来。”
“路过紫荆关时,刚看见瓦剌的骑兵拔营往北而去。”
朱祁鈺摇了摇头,“不对啊,紫荆关往北而来就是北京城,瓦剌人为何要捨近求远,去攻居庸关呢?”
这就涉及到朱祁鈺的知识盲区了,战略层面他还能勉强看懂一些,可实际战斗方面他就有些吃力了,何况还是封建时代的冷兵器战爭。
石亨一看这范广一来就抢了自己的风头,隨即上前给朱祁鈺解释道:“稟陛下,这就是我们坚壁清野的妙用所在。”
“陛下请看,紫荆关乃至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內,瓦剌人都找不到任何的补给,紫荆关內的那点粮草,根本不够上万骑兵的人吃马嚼。”
“陛下也是知兵事的,孤军深入可是大忌,瓦剌的大部队还在宣府一带,没有步卒的配合和粮草补给,这支骑兵绝对不会贸然攻打北京城。”
“往北而去,唯一的目標只能是居庸关。”一听二人的讲解,朱祁鈺也明白过来,整个顺天府境內的粮草都在北京城和其他关隘內。
这支骑兵,不想被饿死,就只能去和大部队匯合。
朱祁鈺一拍桌:
“范广听令!”
“某將在!”
“著你即刻前往居庸关,將关內兵马全部带回,一应輜重粮草全部烧毁,不能给瓦剌留一粒米,一支箭矢。”
无论这支骑兵是真还是假的要打居庸关,对现在的局势来说,居庸关就是一块鸡肋之地,不如直接放弃,保存实力和瓦剌决战。
于谦看著发號施令的朱祁鈺,问道:“陛下,要不要先和內阁商议一番?”
犹豫片刻后,將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说了出来:“丟土一事,干係重大啊!”
“来不及了,成敬,速带范將军去御马监挑选马匹前去。”
成敬领命后,转身带著范广去御马监挑选宝马。
待二人走远后,朱祁鈺这才向于谦解释道:“於卿可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
于谦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朱祁鈺的话,回道:“陛下所言之理,与坚壁清野颇有相似之处。”
“可哪有,敌人未至我方就弃关而走的道理。”
“於卿觉得,若瓦剌真的朝著居庸关扑去,前后夹击之下,居庸关的將士能否守住?”
于谦望著舆图摇了摇头,若真如此,居庸关就是下一个紫荆关,而且估计连紫荆关所坚守的四天时间都达不到。
朱祁鈺指著舆图说道:“按照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规划的那样,决战之地在北京城下,那么在此之前,我大明就要最大程度地降低战损。”
“能守的,绝不主动进攻,坚决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居庸关此时已经是海外孤岛,守之无益,不如放给瓦剌,保住將士的性命。”
朱祁鈺望著于谦,坚定地说道:“至於失土之责,朕一人承担。”
于谦看著舆图接著分析道:“稟陛下,若是如此待宣府杨洪处,收拢残兵完成后,可令其出兵截断瓦剌后路,则此战我大明不但能击退瓦剌,甚至还能大获全胜。”
石亨在一旁听完后,也反应过来:
“哈哈哈,陛下神机妙算,臣真是敬佩无比啊。”
若是瓦剌真的先下居庸关,再打北京城,那瓦剌就像一头扎进了一个口袋一般,只要在合適的时间收紧袋口,瓦剌此战必定惨败。
“若是瓦剌发现久攻北京城不下,又无法撤兵,往南劫掠而去,又该如何应对?”
朱祁鈺並未因两人的夸讚,就飘飘然起来,二人所言无非是,想为自己掩盖失土的责任罢了。
此时顺天府內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还都是新兵,哪里能布下口袋阵吃完瓦剌的全部兵力。
辽东那边也有脱脱不率领的韃靼部在攻打广寧和山海关,虽然是磨洋工,但那边的兵马是绝对不能动的。
这也是范广孤身前来,未带一名亲兵的原因。
而一旦口袋扎不紧,放瓦剌的骑兵往南而去,河南一带全是平原,瓦剌骑兵可以发挥最大的优势,拦截所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
于谦暗自咂舌,陛下看问题的眼光总是与眾不同,而且看得长远。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之前所说的话確实是想將失土之责掩盖过去,此战是绝对不会大胜瓦剌的,只能说是惨胜。
朱祁鈺又接著说道:“战事一起,於卿负责指挥调度。”
于谦愣了一下,回道:“陛下的军事眼光之高,臣嘆为观止,还请陛下总揽大局,臣决计不敢僭越。”
“此战关乎江山社稷、天下苍生,於卿勿再推辞,如同汉高祖所说,率百万之眾,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知人善用才是明君所为。”
朱祁鈺自然知道自己对於打仗一事有多少斤两,只能靠著后世的眼光和伟人思想提出一些见解,前世也只有微操一个营的实力,数十万人自己是远远指挥不了的。
于谦听完,躬身重重行了一礼:
“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