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幽冥
魏凡的手，坚定地握住了剑柄。这个动作，无声地宣告了他的选择。
风幽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蛊惑与期待如同被寒风吹灭的烛火，一点点冷却，最终化为深不见底的幽寒与暴怒。
“冥顽不灵！”他低吼一声，周身的黑雾骤然沸腾，整个幽冥深渊隨之震动，无尽的死气如同海啸般向他匯聚，“既然你选择与先祖为敌，那便让你见识见识，风族真正的力量，源自混沌的死寂之力！”
轰！
风幽冥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魏凡头顶，乾枯的手掌探出，五指指尖繚绕著能够侵蚀万物生机的幽冥死光，当头抓下！这一抓，看似简单，却封锁了魏凡所有退路，蕴含著对死亡法则的深刻理解，远非幽冥教主之流可比。
魏凡瞳孔收缩，不敢有丝毫怠慢。周天剑阵瞬间激发，三十六道青红剑气如同孔雀开屏，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迎向那幽冥鬼爪！
嗤嗤嗤——！
剑气与死光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青帝剑气蕴含的生机不断消磨著死光，而幽冥死光也在顽固地侵蚀著剑气。僵持不过一瞬，剑网便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魏凡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阴寒霸道的力量顺著剑气反噬而来，直透经脉，让他气血翻涌，险些一口血喷出。筑基后期巔峰，触摸到金丹门槛的修为，配合这幽冥死极之力，实在太过强悍！
“螳臂当车！”风幽冥冷笑，另一只手捏诀，深渊四周的石壁中，猛地探出无数由精纯死气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向魏凡缠绕而来，封锁他所有闪避空间。
危急关头，魏凡胸口的混沌玉佩再次爆发出温润而强大的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是单纯的青或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的色泽，光芒照耀之下，那些呼啸而来的死亡锁链竟如同阳春白雪般迅速消融！
“混沌玉！果然在你身上！”风幽冥眼中贪婪与杀意更盛，“此等圣物，岂是你这忤逆子孙配拥有的！拿来吧！”
他捨弃了法术变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直接伸手抓向魏凡胸口的玉佩！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魏凡心知硬拼绝非对手，风灵遁术瞬间施展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青烟，在间不容髮之际向后飘退，同时並指如剑，一点混沌色的光芒在指尖凝聚，並非攻向风幽冥本体，而是点向了他手中那枚“幽魂佩”的碎片！
“戮神指！”
这一指，蕴含了他对阴阳生灭的全部理解，更是引动了一丝混沌玉佩的本源之力！
风幽冥没料到魏凡不退反进，目標竟是幽魂佩碎片！他下意识地想要护住碎片，动作不免慢了半分。
“噗！”
混沌指力精准地命中幽魂佩碎片！那碎片剧烈一震，其上深紫色的光芒骤然黯淡，风幽冥与之气息相连，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抓向魏凡的动作也为之一滯。
趁此机会，魏凡再次拉开距离，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连续动用全力，对他负荷极大。
“小畜生！你竟敢伤及圣物！”风幽冥彻底暴怒，他不再留手，双手猛地向上抬起，整个幽冥深渊仿佛活了过来，地面裂开，无数幽冥鬼火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条庞大无比的幽冥鬼龙！这鬼龙完全由精纯的死气与无数怨魂凝聚而成，双目燃烧著惨绿的魂火，气息之恐怖，远超之前的万鬼幡！
“幽冥龙噬！给我灭！”
鬼龙咆哮，张开吞天巨口，带著湮灭一切的死亡气息，向魏凡吞噬而来！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涟漪，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魏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
他猛地將混沌玉佩按在自己胸口，体內青帝长生功与那丝源自幽冥教主的死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碰撞、交融！极致的生机与极致的死寂在他体內形成了一个危险的平衡，並透过混沌玉佩，引动了冥冥中一丝真正的混沌之意！
“阴阳逆，混沌生！我身即剑，斩！”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將所有力量，连同自己的精气神，尽数灌注於周天剑阵之中！三十六道剑气不再分散，而是猛地向內坍缩、融合，最终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柄不过三尺长短、古朴无华、顏色混沌的短剑！
这柄短剑没有丝毫凌厉的气势外放，反而內敛到了极致，但其剑锋周围的空间，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与虚无感。
魏凡手握这柄混沌短剑，面对吞噬而来的幽冥鬼龙，不退反进，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细微却无比坚定的混沌流光，直刺龙首！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芒碰撞。
混沌流光与幽冥鬼龙接触的瞬间，那庞大无比的鬼龙，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从龙头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构成龙身的死气与怨魂，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连挣扎都做不到，便归於虚无！
流光穿透了整个龙身，去势不减，直指后方脸色剧变的风幽冥！
“不可能！这是...混沌真意？！你怎能领悟？！”风幽冥发出惊骇欲绝的咆哮，他疯狂催动幽魂佩碎片，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幽冥壁垒。
然而，在蕴含著一丝混沌真意的短剑面前，这些坚固的壁垒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
“噗嗤！”
混沌短剑最终停在了风幽冥的眉心之前，剑尖刺破皮肤，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渗出。並非魏凡手下留情，而是短剑的力量在破开重重阻碍后，也已耗尽。
风幽冥僵在原地，眉心传来的刺痛与那短剑上蕴含的、让他灵魂都在颤慄的混沌气息，让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他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但眼神却依旧坚定如铁的魏凡。
整个幽冥深渊，陷入了一片死寂。
魏凡强撑著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握著已然恢復平凡、布满裂痕的短剑（由剑气所化），剧烈地喘息著。刚才那一剑，抽空了他的一切。
“你...贏了。”风幽冥的声音乾涩沙哑，带著一种英雄末路的颓然与复杂，“动手吧。”
魏凡看著这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曾祖，看著他眼中那不甘、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手中的剑，却迟迟无法再向前递出半分。
杀了他？为修真界除害？为无数死难的生灵报仇？
可他是母亲的祖父，是自己的曾祖。母亲若醒来，会希望看到这一幕吗？
风幽冥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忽然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低笑：“呵...咳咳...心软了？像极了你的母亲...她当年，也是这般...优柔寡断...”
他的气息开始迅速衰败，强行催动幽魂佩和幽冥本源对抗混沌之力，反噬已然爆发。他低头看著手中那枚光芒黯淡的幽魂佩碎片，又看向那具水晶棺槨，眼中疯狂褪去，流露出深沉的痛苦与悔恨。
“或许...我真的错了...”他喃喃自语，“执著於仇恨与力量，却失去了最珍贵的...芷澜...爷爷...对不起你...”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点点幽光从他体內飘散而出，这是魂飞魄散的前兆。
魏凡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风幽冥抬起头，最后看了魏凡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遗憾，有释然，还有一丝...託付。他用尽最后力气，將手中的幽魂佩碎片拋向魏凡。
“拿著...保护好...青霖佩...去找...『归墟之地』...那里有...风族...真正的...传承...和...答案...”
话音渐低，最终，风幽冥的身影彻底化作漫天幽光，消散在深渊之中。这位掀起修真界浩劫的幽冥老祖，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
魏凡接住那枚温凉幽魂佩碎片，看著它与自己胸口的混沌玉佩產生细微的共鸣，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水晶棺槨前，看著母亲安详的睡顏，泪水终於忍不住滑落。
“母亲...我...找到你了...可是...”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著冰冷的水晶棺盖。风幽冥已死，维持棺槨的力量正在消散，母亲的肉身...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混沌玉佩与手中的幽魂佩碎片同时亮起柔和的光芒，两股力量交匯，注入水晶棺槨之中。棺槨內，风芷澜的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一缕极其微弱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重新在她体內被点燃，虽然远未到甦醒的程度，但至少，保住了她肉身不毁，留下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魏凡心中一震，紧紧握住了两枚玉佩。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对著棺槨深深一拜：“母亲，凡儿一定会找到让你甦醒的方法。现在，孩儿要先去了结此间之事。”
他转身，看向深渊上方。他知道，联军还在等待他的消息。
当他拖著疲惫重伤之躯，飞出幽冥深渊时，守候在外的联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看到魏凡独自出来，便知幽冥老祖已伏诛！
浩劫，终於结束了！
玄阳宗副宗主魏凡，以一己之力深入幽冥深渊，终结魔头，拯救苍生的消息，如同旋风般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他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战后，在魏凡的主导下，七大宗门与海外三宗共同签订了《玄阳之盟》，约定互不侵犯，互通有无，共同维护修真界秩序。玄阳宗也因此一跃成为修真界公认的领袖宗门。宗主玄明真人在不久后宣布退位，將宗主之位正式传於魏凡。
登位大典之上，万宗来贺。魏凡成为玄阳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主。
然而，站在权力与声望的顶峰，魏凡心中却並无多少喜悦。他肩膀上承担著整个宗门的未来，以及寻找归墟之地、唤醒母亲的重任。
他將宗门日常事务交由萧云、沈清婉等得力干將处理，自己则一边疗伤修炼，一边查阅所有关於“归墟之地”的古籍记载。
数月后，他的伤势痊癒，修为更是因祸得福，在生死之战与混沌之意的洗礼下，彻底稳固在筑基中期，距离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日，他正在翻阅一本得自海外、名为《星海拾遗》的古老玉简，终於找到了一丝线索。
“……归墟者，万流之所归，眾星之所晦，位於东海之极，幽冥之渊，时空褶皱之处，非有缘者，非持钥者，不可见，不可达……”
东海之极，幽冥之渊，时空褶皱……持钥者……
魏凡目光灼灼地看向悬浮在他面前，已经初步融合，散发出混沌气息的完整玉佩——阴阳混沌玉。
钥匙，已经在他手中。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殿宇，望向东方无尽的大海。
是时候，去探寻风族真正的秘密，去寻找唤醒母亲的希望，去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终极答案了。
他召来萧云、沈清婉等人，將宗门事务仔细交代。
“宗主，您又要远行？”沈清婉担忧道。
魏凡点了点头，眼神深邃而坚定：“我必须去。宗门，就交给你们了。”
他没有带任何人，只身一人，再次踏上了征程。这一次，他的目標，是那神秘莫测的——归墟之地。
前方，是未知的旅途，是古老的传承，是命运的终章，亦或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