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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入鞘(下)

    在季女医的医嘱下,楚澜月总算得以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独处。望舒楼里除了必要的宫人,其他都遣了出去,静得不像话。对外只说公主身子不适,需休养一段时日。只是这得来不易的静,反而却放大她心中的不安。一个人独处愈久,她的思绪愈是杂乱得厉害。
    沐浴、焚香、习字,她必须耗费十二万分的心力才能勉强让自己的心不再如波澜般起伏,连书都读不进去,心中的恨意与不甘不减愈增。
    听闻殷昭在赤炎和沧澜边境的阑州、镜月湾处,已开始兴建迎娶用的永安宫。据说,殷昭徵召了四海之内的优秀人才和大量人力,只为早些完成这座象徵两国永好的宫殿。
    然而再怎么快,赤炎的财力与国本再如何雄厚,一座华美的宫殿少说也要费上几个月才能够完全落成。
    她数着时日,却毫无时间前进的实感,童年那段令人神往的回忆反而像夜里的幽魂一次一次袭来,提醒她曾经的美好。她在梦里、在独自沐浴、在窗边发呆时,在澄海轩旁的海滩戏水、和侍从划着小舟在归澜湾逐浪。
    她很少梦见母后,却嚮往着回到曾和母后度过美好时光的地方。
    楚澜月终于提起勇气,写了一封信。以「皇妹」的名义,以思念故人为由,请求楚渊让她去海边行宫休养一些时日。
    信由汐玥亲自去送,一天、两天过去,却杳无音讯。直到第叁天,楚渊的亲笔信和药膳由墨寧送来,楚渊的信不像她瞻前顾后担心留下话柄而写得那样长,仅有寥寥数语。
    他在信上道:「皇妹身子孱弱,舟车劳顿恐难承受。宫内良医、珍药皆备,皇妹好生休养便是。」
    而后的每一日,墨寧都端来药膳,劝她服下。她和汐玥只得变着法子支开墨寧、将药膳处理掉,无论如何楚渊送来的东西她是不愿再喝的了。
    凡她所求,已不可得。凡她所避,纷至沓来。
    求而不得,绝望像乌云日渐笼罩了她的内心。她夜夜难眠,任凭望舒楼的烛火燃过一夜又一夜,她的心和望舒楼都静得像一座坟墓。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她坐在窗边,双眼如枯井望向逼仄却遥远的天空。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的靖武阁大学士赵啟的府邸之中,却是歌舞昇平。
    火烛燃得近乎晃眼,觥筹交错,醇酒和炙肉的香气满溢宴客厅内,靖武阁大学士赵啟和他的心腹爱将们酒过叁巡,用着武官独有的豪爽语调大笑与谈天。
    国师云寂端坐席间,脸上是惯有的、清冷的平静,即使他已饮下叁杯酒,颊上略有酒意,他的薄唇依然微微抿着,彷彿宴会上的喧闹于他都无关紧要,彷彿他并不是这场宴会的座上首宾。
    一个月前,赵啟上奏楚渊,向楚渊稟明「国师大人夜观天象,准确预警边境战事。因此特欲设宴酬谢前线将士和国师大人,以示文武同心。」
    亟欲稳定朝政的楚渊由是亲自下旨,要云寂赴宴。云寂深知自己在楚渊甫一即位时,一句无心之言竟间接解决了楚渊烦恼以久的国事,从此便被尊为国师,楚渊亦时常徵询他的意见。云氏一族中,亲近新王的派系更举荐云姝入宫为妃,楚渊亦欣然纳之。自此,云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即使云寂自始至终谨守职分,并不主动捲入派系斗争,然而旁人看来,云寂依旧是楚渊的人马、文臣之首。
    亥时已过,正是宴会酒酣耳热之际。赵啟亲自敬献一杯药酒,由一名面貌姣好的侍女端到云寂面前。
    赵啟笑容盈盈,双手捧盏,道:「多谢国师指点迷津。」
    云寂亦起身,无须卜算,他就已料到早晚会有此劫。
    酒液滑入喉咙,醇香依旧,然而却有一股不同于寻常酒液的、幽微的灼热烧进喉头里,然后,丹田深处也骤然升起一股足以焚毁一切的邪火。
    他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微微侧头,朝他立于门旁待命的心腹小廝云隐投去眼色。然后在重新坐下时,特意踉蹌了一下,实则是连忙运息,硬生生将那汹涌上浮的药效逼了回去。
    「国师醉了。」赵啟淡淡道,在云寂眼中却似带着笑意。
    「许是多饮了几杯,无妨。」他眼角馀光再次看向云隐方才所立之处,现下已没了人影。
    「那怎么行。」赵啟唤来两名小廝。「扶国师大人去厢房好生歇息。」
    云寂让一名小廝虚扶着,另一名小廝则领着他们往府邸深处前进,云寂在拐过一处转角时,身子倾斜,只得扶着墙壁喘气。
    忽然不远处有人大喊:「走水啦!」整个宅子由是骚动起来,人声由远至近,火光点燃夜空。两个小廝到底还年轻,原本要扶他的那名小廝唬了一跳,惊惧不疑回头远望;另一名则已不见踪影。
    云寂趁着此隙伸手掐熄了转角处的烛火,小廝因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而愣在原地之时,他蹬地跃上屋顶。
    素日他在朝廷上总是文弱书生形象,眾人不知他亦有此等身手。云寂再次运息,但他的真气此时已无法压制毒性,喉中尝到一口腥甜。
    灼热感混合着体内暴躁的慾火,闷烧着他的四肢。他所受的肯定并非普通的媚药,恐怕除了引人淫慾,还能压制修练者经脉──许是炎毒吧。
    想是那厢房里等着的便是赵啟的小女儿。
    思绪昏沉中,他脑中闪过的唯一生机却是沧澜公主殿下。
    这般猛烈的炎毒,须得仰赖至阴至柔的血脉才能解除。
    云寂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藉着夜色掩护,他的身影如一抹黑色的墨,晕染在偏僻无人的小巷里。
    他深知,现下他的追兵并非赵府的人马,而是他体内的毒与慾。
    他的呼息愈加紊乱,原先还可以勉强压抑的鼻息成了他耳边的巨响,他无能分辨自己的声音究竟会否被他人听见,毕竟他现下已经连稳住步子都无能为力了。
    夜幕沉沉,万籟俱寂,他的身体也沉重如铅,彷彿再一次跌倒他就会再也站不起来。
    他沿着一座荒井下的祕道潜入了皇宫的御花园,他的喘息回盪在潮湿灰暗的窄道中。他只能咬牙,先是将指甲掐入掌心,后来是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左手背上划开一道口子,任那血腥味和和钝痛蔓延,才能堪堪维持警醒。
    当他总算来到皇宫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他已几乎无力,滚烫的额头上佈满了冰凉的汗珠。只能反射性地侧耳倾听,试图在他震耳欲聋的喘息声中探查宫内禁军守卫的动向。
    月色朦胧,他的心绪亦朦胧。云寂心想,寻求公主解毒,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豪赌……
    即使他能够藉由星象预测国运,即使除了家族少数长辈知晓他拥有预视未来的能力,即使他被尊为国师后便想过有朝一日会有生命危险,他也未曾料到此劫竟如此凶险……
    或许,他的命运,所谓「天命」,便是注定要和沧澜绑在一起……
    云寂抬头,透着模糊的视线,望舒楼便在眼前。
    (待续)
    下週是大场面,这週短一点请客官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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