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阴霾

    残阳如血。
    霍尔顿的视线里，一支数十人规模的队伍出现在墓地入口处。
    走在队伍前方的三个身影令他瞳孔地震。
    左侧，是一个高达三米的白玉骷髏。
    右侧，是一个稍矮些，浑身泛著暗金光泽的瘦高骷髏。
    而中间......
    一个戴著破草帽、穿著麻布裙，看起来脆弱无比的金髮少女就这样走在两个压迫感强烈的骷髏中间！
    她蓝宝石般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愤怒！
    “你......佩顿家的大小姐？！”
    霍尔顿惊疑不定，可很快，他就看到了在埃莉诺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
    那是一个造型诡异的稻草人。
    草帽老旧，身上綑扎著精致的金黄色稻草。
    最令人错愕的，是它拥有著如钻石般光滑的四肢！
    “邪灵！是邪灵！！”
    剑士同样看到了稻草人，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那稻草人在像人类一样行走！
    稻草人没有眼珠，没有表情。
    只有帽檐的阴影下，两点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任何生机的深邃幽光。
    “你们城里人，都这般没礼貌吗？”
    空灵的低语似在耳边响起。
    霍尔顿的法杖尖端刚刚升起的光亮突然“噗”地熄灭，像是被无形的手掐灭了火苗般惊人！
    剑士的佩剑“噹啷”掉在地上，他双腿打颤地看著田埂两侧——
    那些被烧焦的萤光藤残骸正隨著灰色雾气的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枝发芽！
    浓烈的死之气笼罩整片田地，霍尔顿眼皮狂跳，他体內的魔力运转在死灵气息的冲刷下，竟是出现了停滯，无法像以往那样调动了......
    魔法师失去了魔力，就如同变作一只待宰羔羊。
    “死灵法师......”霍尔顿强行让自己冷静，举起手中法杖，“我是霍伦家族麾下的魔法师，我的老师更是芝隆城大魔导士，你......”
    “嘭——！”
    不等他说完话，一道炸裂的巨响轰然爆开！！
    骷髏王残缺的身躯化作白影，踏碎地面，骤然爆冲而出！
    霍尔顿只感到一阵狂风扑面，他下意识的闭上眼。
    “啊——！”
    可当一声悽厉惨叫响起时，他才猛地睁眼看向身侧。
    只见，身躯似白玉般闪耀的骷髏，用仅存的左手捏著剑士的头颅，將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得令人牙酸。
    隨著杰森缓缓用力，那具刚才还在挣扎的身体瞬间僵直，鲜血顺著骷髏王指缝喷涌而出，在夕阳下划出数道猩红的弧线。
    霍尔顿的法杖“噹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著。
    作为被悉心栽培的魔法师，他见过无数血腥场面，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也有两位数。
    但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这种纯粹的死亡压迫！
    面前这只有一只手臂的骷髏，只需轻轻一捏，就能像捏碎鸡蛋般取走他的性命。
    “你....你们不能杀我！！”
    霍尔顿踉蹌后退，靴子踩进刚被烧焦的田地，扬起一片灰烬，“我的老师是芝隆城唯一大魔导士奥利弗！杀了我，你们整个墓地都会被夷为平地！！”
    李昂挥挥手，杰森立刻放开手掌。
    剑士的尸体像破布娃娃般坠落，在黑色土壤上砸出一片人形凹陷。
    “埃莉诺。”李昂的声音如寒风般冷冽，“这位『尊贵』的魔法师，你认识吗？”
    金髮少女从拉尔身后走出，草帽下的蓝眼睛燃烧著霍尔顿从未见过的怒火！
    她不再是那个在贵族宴会上任人摆弄的玩偶，不再是那个被家族视为“商品”的大小姐。
    “霍尔顿·迪科。”埃莉诺带著强烈的仇恨。“霍伦家主的私生子，靠著给西吉斯当狗，才获得的魔法学徒资格。”
    她上前两步，双眼泛红：“当年，我父亲在赌局上被科隆、霍伦两家下套，输掉了佩顿家族从祖父辈就在经营的唯一產业的经营权。”
    “就是那场赌约，惹怒了帝国，剥夺了佩顿贵族的地位，沦为三流世家....”
    霍尔顿脸色难看：“这....愿赌服输，是你父亲自己把经营权押上赌桌，怎么能怪我！！”
    “我当然知道！！”埃莉诺攥紧拳头，却有两行热泪流下，“父亲嗜赌被下套是他活该，但我的母亲....”
    她几乎哽咽著说：“她是大魔导士奥利弗的首席学徒，家族落魄后，她....被你们当做炼金试验体，折磨致死！！”
    此话一出，霍尔顿脸色“唰”的一下变白，这，这是芝隆城贵族与他的老师最大的秘密！
    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了，这，这佩顿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会知道？！
    “你！还有三大贵族，还有那个人面兽心的奥利弗，都该死！！”
    埃莉诺最痛苦的记忆被唤醒，她崩溃的哭喊著，母亲离世的时候，她还只有十岁。
    “跪下。”
    李昂冷声道。
    死亡骑士拉尔驀然上前，它泛著暗金光泽的手臂伸出，狠狠按在霍尔顿右肩。
    “嘭！”
    霍尔顿狠狠跪地，死亡的恐惧让他身躯颤抖不止。
    埃莉诺崩溃大哭，李昂轻轻將她拉至后方，缓步上前。
    “现在，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稻草人居高临下，霍尔顿牙齿发颤，犹犹豫豫的说：“我....我们只，只是路过......”
    李昂摇摇稻草脑袋，一旁，杰森拎起剑士的尸体，像丟穀物般丟到霍尔顿跟前。
    “你....你要干什么？”魔法师的声音变了音调。
    李昂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掌心向下对准尸体。
    一缕缕幽绿色的能量从指缝间渗出，如同活物般钻入剑士的七窍。
    尸体立刻剧烈抽搐起来，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当剑士彻底转化为一具骷髏兵时，霍尔顿终於崩溃了。
    “我说！我说！！”
    霍尔顿咽了咽口水，“我的老师奥利弗正在研究古代魔法阵，和，和这附近的陨龙谷有关係，还有很多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隱瞒了帝国想要重建黑荆棘墓地的事情。
    然后，他颤抖著取下腰间的储物袋放在地上：“求求你，別杀我！！我可以效忠您！我知道芝隆城的防御布局！知道霍伦贵族少爷的秘密金库！”
    霍尔顿表面疯狂求饶，心中却嘶吼般咆哮：“只要能保住性命，等四周的死灵气息散去，我就能远程沟通老师，让他灭了这个鬼地方！！”
    “听上去还不错。”
    李昂冰冷的声音传出，让他心头一喜。
    可下一秒，他的心臟骤然收缩——
    “可对我而言，变成死人的你，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