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客庆典
“什么!让我跟映霞假扮刺客?”乐室內,簫琴琵琶列置有序,谢自然刚放下手中玉笛,见门口立著风烛残年的王都知,眉头骤然蹙起。
无论原剧还是眼下,密函之事向来由映霞独担,六王爷从未有让他插手的意思,怎会突然变卦,要他与映霞联手?
门口王都知半眯著眼,浑浊的眸子转了两转,开口解释:
“映霞有负大王所託。庆典在即,再拖不得,相国必须除掉,此事关乎大王宏图霸业,容不得半分差池。
某举荐你与映霞联手,方可一击必杀,確保万无一失。”
他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谢自然手掌在笛孔上摩娑片刻,心中念头电转。六王爷这步棋,是信不过映霞,还是……想藉机试探他?
“王都知举荐,自然遵命。”他缓缓起身,玉笛在掌心转了个圈,“只是映霞性子刚硬,怕未必愿与我同行。”
王都知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大王已有諭令,她不敢不从。明日看你俩的表现。”
说罢转身便走,灰袍扫过门槛,带起些微尘埃。
乐室內,风扫琵琶,弦颼自振,迸出一声清越鸣响,恰似利刃离鞘时那缕余音。
谢自然望著他的背影,將玉笛收入袖中。庆典这场戏,看来比他预想的,要热闹得多。
可相国杀不得。
並非心慈手软,而是他如今是朝堂上唯一能牵制六王爷的人。他若身死,六王爷便再无顾忌,这天下,怕是要彻底改號了。
可想在六王爷眼皮子底下“放水”,谈何容易?
那老狐狸绝非只会逗鹰遛犬的紈絝,一身火云神功霸道绝伦,放眼天下难逢敌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在这般高手面前耍样,无异於不打自招。
谢自然眉宇沉沉,袖中玉笛无意识拍打手心。
另一端,映雪搁浅拨动的琴弦,起身走过来,径直坐到他身侧,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温软: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些许烦意,谢自然抬眸,见映雪眸中满是关切,便低声道:“六王爷要我们假扮刺客,在庆典上杀相国。”
映雪身形微顿,隨即冷笑:“他倒是敢想。相国一死,朝局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不能让他得手。”谢自然反手握住她的手,“但六王爷必定会亲自盯著,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復。”
映雪沉默片刻,乍然眼中一亮:“庆典之上,宾客眾多,护卫环伺……或许,我们可以『失手』。”
“失手?”
“对。”映雪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装作被护卫所阻,功败垂成。既给了六王爷交代,又保下相国性命。”
谢自然眸色微动。
这法子看似可行,却需拿捏好分寸……太假,瞒不过六王爷;太真,又可能伤及相国。
思忖良久,谢自然终是摇头,眉宇间凝著几分沉鬱:“不行,太假了。”
见映雪面露不解,他缓缓解释:“火云邪神』与『一剑无血』的身手,六王爷最是清楚。
明日玄明必在场,单论玄明或相国护卫阿震,单打独斗,谁也敌不过我与映霞。除非二人联手。”
说到此处,谢自然稍作停顿……原剧中,映霞刺杀相国失败,正因被玄明、阿震合力阻拦。
可如今添了他,这二人绝无胜算。
“玄明拦不住映霞,阿震也挡不住我。我又不能在六王爷眼皮子底下留手……相国危险。”
他忽然抬眼看向映雪,急问,“护卫里,有我们的人?”
映雪頷首:“上个月安插的弩手,正负庆典会厅西侧防卫。”
“那就好办。”谢自然眼底精光一闪,凑近映雪耳畔,压低声音细细嘱咐了几句,末了问道,“懂了吗?”
映雪听罢,眸色渐亮,重重点头:“放心,今夜便去安排。”
窗外蝉鸣渐密,回音钻笛,呜呜咽咽,乐室內簫管似也染上几分剑拔弩张的紧张。
谢自然望著映雪篤定的眼神,心中那点焦灼渐渐平復。
“好。”他頷首,眸中凶光乍现,“就按我说的办,事后记得切断首尾,只是……”
他凝视映雪,语气郑重:“明日庆典,你留在王府,不必隨我同去。”
映雪意欲反驳,却被谢自然按住手:“你不在,我才好放心『失手』。”
十指相触,昧意融融。
乐室內,悄无声息间又起微颤。
窗外暮色朦朧,风卷迴廊,带起纤屑鸣响,恍若刀光剑影磨拭,为明日风雨,先奏了阵寒序曲。
……
翌日,长安校场,红绸缠枪,彩旗猎猎。
梁王庆典,高台连缀,达官显贵按爵就座,金杯映日。
四周甲士环列,手按刀柄,目光扫过场中,却无肃杀,反添几分护卫的安稳。
台下喧腾。
杂戏团的侏儒翻著筋斗,女子走钢丝如踏流云,引得鬨笑阵阵。
另一侧,二十名军士赤膊擂鼓,鼓声如雷,震得地面发颤,却与杂耍的铜锣、观者的喝彩混在一处,竟生出几分野趣。
凭栏而立的贵人不时欢笑,掷出一把铜钱,落在翻筋斗的侏儒身前。
铜雨坠地,满场欢呼更盛。
甲士嘴角微扬,达官捋须頷首,小儿追著杂耍的彩球跑过,带起一阵风……
风里,有酒气,有汗味,还有不分贵贱的喧闹。
这一日,高墙外的江湖远了,高台上的规矩淡了,只余校场里,一城人的喜乐。
梁王庆典当日,满朝公卿无一人敢缺席,连相国也早早抵达校场等候。
午时一刻,四周城墙上的军士吹响牛角,呜呜声震颤天地。
紧接著,“梁王驾到”的喝声威严响起,校场北侧大门內,陡然涌出一队膀大腰圆的武士。
他们个个跨刀持枪,神情肃然,入眼处,足有数百號人;
皆头戴黑幞头,腰围鋥亮革带,脚蹬长靿靴,身著猩红直裾圆领缺胯袍,队列齐整,气势逼人。
武士们甫一入內,便环立校场四周,眉宇间肃杀毕露,衬得校场威严肃穆,令人不敢妄动。
这般景象震慑人心!
高台上的相国正待开口,武士匝匝护卫的华丽马车中,突然传出洪钟般的声音。雄厚如钟,威严自生,穿透层层人墙:
“今日本王庆典,不得无礼。”
话音落,满脸杀气的武士便动了。层层人墙如分海退开,迅捷利落,让出仅容一人过的窄道,足见军纪严明。
相国望著这般肃整军容,胸中暗生凛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绪,沿过道走下高台。
他刚率百官群僚立於台下,便见一眾武士簇拥著一道身影走来,那人身著白蟒袍,面容邪魅狂狷,正是六王爷。
“参见梁王!”身著紫袍、一脸正气的相国率先上前拱手。
“参见梁王!”文武百官紧隨其后,齐齐躬身参拜。
“哈哈!”六王爷看著眼前威服眾生的景象,邪魅狂笑,挥了挥衣袍,“免礼!”
说罢,他携著落后半步的相国及一眾官员,在大批武士护卫下登上高台。
高台宽敞,陈设极简,唯有数座枪矛架的大火盆,烈火熊熊,將周遭城墙映得红光跳动,更添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甫一登台,六王爷袖袍猛甩,身形旋即转定,径直斜坐於高台中央那座比周遭高出六尺的主位之上。
他扫过台上台下、內外恭贺的军民百官,眼底陡然腾起睥睨天下的雄心,仿佛此刻万里江山已尽在掌握。
“擂鼓!助威!”一声断喝掷地有声,他右掌先微微一张,隨即猛地攥紧,满是意气风发的霸道。
剎那间,校场四角的巨鼓同时被擂响,咚咚声如惊雷滚过,震得人耳鼓发麻,连风气都似在这轰鸣中震颤。
四周火光映著他白衣蟒袍上的金线,明明灭灭间,竟生出几分改天换日的凛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