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梨园杀戏
尘烟渐渐散去,高台上血跡斑斑,断梁残垣间,相国捂著流血的肩头被护送出校场,玄明与阿震望著刺客消失的方向,脸色凝重如铁。“追!”
玄明一声低喝,话音未落,他已捂著流血的胸口拔地而起,身形踉蹌却毫不停歇,长剑在风中划出一道冷光,循著屋顶瓦片的响动追去。
阿震也咬著牙跟上,后背的刀伤被牵扯得剧痛,他却浑然不顾,只凭一股血气,足尖点过断墙残垣,死死盯著前方屋脊上残留的黑袍残影。
两人一前一后,轻功展开如贴屋飞箭。
玄明的“草上飞”虽因伤势打了折,依旧迅疾如矢;
阿震的硬桥硬马功夫在此刻凝作爆发力,蹬踏处,瓦片皆裂细纹。
穿过校场后方的迴廊时,玄明忽然瞥见墙角残留的火星……
那是映霞火龙掌留下的余烬,顺著风向指向东侧的梨园方向。
“往那边!”
他扬声提醒,同时剑指虚空,一枚藏在袖中的铁莲子破空飞出,精准打在前方三丈外的一棵老梨树上。
“篤”的一声闷响,树梢惊起一片飞鸟。
阿震会意,猛地提速,身形如陀螺般旋过梨园拱门,恰好撞见两道黑袍身影正掠过戏台屋顶。
“哪里走!”阿震怒吼著掷出腰间短刀,刀身带著破空声直逼谢自然后心。
谢自然似有感应,回身一剑挑开短刀,火星溅在戏台的彩绘樑柱上。
他与映霞对视一眼,驀地分向两侧……
映霞翻身跃入梨园深处的竹林,黑袍扫过竹叶,带起一阵疾风;
谢自然则径直衝向对面的置衣楼,避水剑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青光,劈开了阁楼的木窗。
玄明与阿震也当即分兵追击。
竹林骤起断叶声,夹著烈焰掌爆鸣;置衣楼內戏服翻,剑刃交击脆响急。两道追影,在沉暮里,各续半场廝杀。
满是绿绿戏服的阁楼內,竹竿上掛满了各色蟒袍、帔衫,流苏垂落如帘。
谢自然与玄明隔著这些飘动的戏服,一边在狭窄的空间里辗转腾挪,一边交手廝杀。
谢自然回手一剑,“嗤啦”一声斩断一溜垂落的戏服,五彩布帛纷飞中,恰好挡住玄明从对面刺来的长剑。
他身形飘忽,似閒庭信步般在衣影中穿梭,挥剑间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孤身一人就敢追来,不怕我杀了你?”
“嘿嘿,大话谁不会说?手上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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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挥剑格挡,话音未落,耳畔忽觉风声骤紧。
他猛地偏头,“嗖”的一声,一道银光从中间的戏服缝隙中射来,擦著他脸颊飞过,在颧骨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谢自然收回弹出银针的手指,唇角藏在黑巾下勾起一抹弧度:“怎么样?这章法,算高吗?”
玄明抹了把脸上的血珠,眼神更厉,嘴硬道:“不过如此!”
他忽然旋身撞向一旁的竹竿,掛满戏服的竹竿应声而倒,五顏六色的衣袍瞬间铺天盖地罩下。
谢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阻了视线,刚挥剑劈开身前的布帛,玄明的长剑已如毒蛇般从衣堆中刺出,直指他心口!
“来得好!”
谢自然不退反进,手腕翻转,避水剑绕著对方剑身一缠一绞。
两剑相锁的瞬间,他忽然抬脚,踹向玄明握剑的手腕。
玄明急忙撤剑,却被谢自然借势一拉,身形不由自主地撞向身后的衣堆。
“哗啦”一声,数十件戏服將玄明裹了个严实。
谢自然趁机闪退至阁楼窗边,望著被衣袍困住、正奋力挣扎的玄明,声音里带著几分戏謔:
“看来,是我这『不过如此』的章法,更胜一筹?”
窗外暮色渐浓,远处传来隱约的脚步声。
谢自然不再停留,翻身跃出窗口,黑袍扫过窗台的尘土,转瞬便消失在巷弄深处。
玄明好不容易挣脱衣袍,追到窗边时,只望见一道残影拐过街角。
他捂著仍在流血的胸口,望著空荡荡的巷弄,眉头紧锁,满心疑惑。
这“一剑无血”,剑法狠辣,方才有机会杀他,为何不动手?
思虑一阵,想不通,玄明不再费神,当即朝竹林中追去,他怕阿震一人追火云邪神,有危险。
玄明去后,阁楼內,断裂戏服缓缓飘坠。
染血布帛上,龙凤绣纹在暮色中,竟透著几分诡譎的鲜活。
……
梁王府夏夜,流萤穿廊,灯昏影密,檐角铁马轻响,风动剑鸣。
那座临渠的阁楼格外静。
飞檐探向水面,亭台浸在月光里,石栏倒映著粼粼波光。
流泉穿过水榭,如秋雨敲打石阶,风掠过柳梢,搅得池面涟漪层层散开,却散不去阁楼內的沉鬱。
屏风后的六王爷面色暗沉,周身散发著压抑不住的煞气,下首的王都知亦是一脸阴沉。
一时间,阁楼內气氛凝滯如胶,似能拧出血水。唯有无声杀意,丝丝缕缕漫开。
“谢骑尉到。”
门口传来的通报声打破了死寂。
六王爷冷哼一声:“进!”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在梨园摆脱玄明追击的谢自然走了进来,黑袍上还沾著些许尘土,却依旧身姿挺拔,对著屏风躬身行礼,姿態恭敬。
六王爷目光如刀,直直射向他,强压著怒火冷声质问:“今日的爆炸,怎么回事?”
谢自然垂著眼帘,所答非所问,声音平静无波:“属下无能。”
“无能?”
六王爷猛地拍向桌面,茶盏震得哐当作响,“本王问你爆炸!不是问你刺杀成没成!那火药哪来的?是不是你的后手?”
王都知也跟著开口,语气带著审视:“谢五郎,今日之事蹊蹺。那爆炸来得太巧,恰好打断你最后一击,还帮相国脱了身,你最好给大王一个交代。”
谢自然缓缓抬头,黑巾虽遮面,露出的眸子却清明坦荡:“属下不知。属下的计划里,从无火药一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今日刺杀不成,是属下技不如人,甘愿领罚。但那爆炸,绝非属下安排……
若真是属下后手,何必等到最后一刻?”
六王爷盯著他看了半晌,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出半分慌乱,却只看到一片沉静。
他叩指敲击著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良久才缓缓道:“不是你,那会是谁?”
谢自然沉默片刻,道:“相国在朝中树敌不少,或许是其他人想浑水摸鱼。又或者……是大王这边的政敌,故意搅局。”
这话不偏不倚,既洗清了自己,又將疑点引向了对手。
王都知皱了皱眉,刚想再问,却被六王爷抬手制止。
“罢了。”
六王爷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许,“刺杀不成,总有下次。你先下去歇著,查清楚炸药的来歷,给本王一个结果。”
“是。”
谢自然躬身应下,转身退出阁楼。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內里的低气压。
谢自然站在廊下,望著水面上破碎的月影,黑袍下的手指悄然蜷起……那火药,自然是映雪安排的。
时机掐得刚刚好,既打断了刺杀,让相国“险中得生”,又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夜风掠过柳梢,带起一阵凉意。
他抬头望向天边残月,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