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杭玉淑目不转睛盯着这老虎皮,有些抗议道:“这么完好的虎皮剪裁缝制实在暴珍天赋。而且似乎没有蹂制处理干净,不如找人处理好,然后就直接摆在家里嘛!再说我有狐狸皮斗篷,冬天穿狐皮就够了。”“狐狸皮哪里比得上,老虎是山君,至纯至阳,统御百兽,你要是跟着窦玄走,走到那荒山野岭之处,这老虎皮披在身上,不说百兽就是孤魂野鬼都不敢近身,还有我知道有些腥臊味,阿姐可能闻着难受,但是这气味是能辟邪的,不可像狐皮貂皮那样处理。”
杭玉淑听此,又忍不住哭了,“我都要…都要跟别人…走了,你还处处为我着想。还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她晶莹的泪珠落在虎皮上,想不出该如何感谢。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更好的东西,只是这份礼物就像雪中送炭一样,体贴入微。
“你想要什么?我该怎么回礼呢?”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阿姐以后去边塞,特别是走夜路时,这虎皮必须时时刻刻披在身上。”
她情到浓时,忘乎所以道:“青墨,我…我反正还没跟窦玄成亲,他现在也走了,不知去哪里了。今晚你要是想,不会拒绝。”
第74章 正文完
白青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转身又到柜子里拿了一个木匣子道:“里面都是我给你买的凝脂膏,记得要天天涂抹,不然会长冻疮的。”
她小声嘟囔道:“我……我都不想跟他走了!”
他叹息道:“他那种人自私自利很,自己去那种地方还带着你, 把你置于危险而不顾。他一定不爱你。”
杭玉淑落寞道:“这是我和他小时候就约定好的事情, 从小到大我们从未真正分离过, 总是认为长大后我们两个更要在一起,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哪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也恨不得天天黏着阿姐,可如果我是他, 纵使忍受分别是痛, 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霸王虞姬的故事阿姐一定听过,最后四面楚歌, 虞姬自刎,霸王又砍下虞姬头颅, 那样的结局真的好吗?阿姐若是到了那种地步,你会自刎吗?”
“我想我不会, 人一条命,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是个俗人, 天底下最大的俗人,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抱负……”
他笑道:“那我也说老实话, 我也是个俗人, 这世上只爱你与钱。而且比起先得到你, 我更想先得到金钱, 因为先有了钱,之后我才能把阿姐养得美丽高兴。”
“我有点后悔了,后悔和你和离了。”她抱住白青墨, 红着眼眶低声认错道。
杭玉淑她要是个君主皇帝,这个国家就要完了,她所有的决策都取决最后跟谁交流了,左右摇摆的两面派,她常说自己脑子笨不聪明,其实并不是自谦……
白青墨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而已,窦玄为了救阿月错失了时机。甚至救阿月,也只是为了向阿月证明他和杭玉淑两个人感情浓厚。
窦玄最喜欢的动物就是大雁,忠贞的动物,一辈子都是一夫一妻,当京城子弟们射鸟捕兔时,唯独窦玄从不对飞禽下手。
他在行军途中,看到在边塞辽阔无际的天空上,盘旋的雁群,想着一对对夫妻大雁互相扶持,跨越千里万里,南北迁移,繁衍生息,他甚至会感动的眼泛泪花。
窦玄找到了他大哥,他大哥说唯有以毒攻毒,也许西境的萨满能救一命。
他不禁感慨道:“大哥,你认识的朋友真多。”
“我又不用继承家业,游戏人间,无拘无束倒也爽快。
你信里的阿月姑娘我记得,也是聪明,跑去这么远的地方,期间还没被那虫子害死。
那一次是萧迹想学控制人心魄的蛊,不过他太心急,派她们两个先去打探那些异族,不料惹怒了那些人就遭了殃。不过后来他夫人出了事情,他也无心搞这些了。
阿月遇到你也是命不该绝,正好我和我朋友也在做研究。只是那姑娘不能亲自来,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窦大哥把他领到一处山洞里,见一女人浑身上下裹着黑布,地上摆满了红色蜡烛,还有一些坛坛罐罐。
那女萨满给他喂了一碗黑水,又命令他光着膀子趴在一石头上。她将浸着草药和染料的银针刺在他背上。
窦大哥站在一旁道:“我们在你身上刺了一些符咒,先在你身上实验,看能不能把那姑娘给你下的虫子逼出来,如果可以,回去之后你也必须帮那姑娘背上刺上一样的符咒。最后的咒语我让祭祀大人教给你。”
窦玄脑子晕昏昏的趴着,听大哥说又是符咒又是咒语的,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一丝荒诞的可笑。
女祭祀停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窦大哥尴尬笑了一下,苦口婆心道:“阿玄,你别不信,不信就治不好你,祭司大人感受到你对神灵不敬。”
“好。”他放空脑袋,不去多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胸口多了一股恶心感,忍不住呕吐,先是吐出刚刚喝掉的黑水,接着是残存的食物。胃吐干净后,背上如同火燎一样,痛得他忍不住翻滚,那真的很痛很痛,窦玄形容不出那个感觉,只感觉自己要死了,他甚至对那段记忆都丢失了,听大哥说后来把他捆起来,嘴巴里塞着布,防止他咬舌,最后一条虫子爬出耳朵,才结束这场驱蛊仪式。
窦玄醒来听到哥哥给他的好消息,他勉强笑了一下,然后道:“背后有刺青纹身,不知道将来阿玉看见,会不会伤心嫌弃。”
“还想着那小姑娘?想想你自己吧,这仪式下来后,短时间可能会有些后遗症,让人易怒烦躁不安,你虫子是从耳朵里出来的,有可能还会出现幻听,远离她好好养伤,然后赶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他喘气道:“如今我感觉我又像死了一回一样,死里逃生如何不念。”
就连游历在外多年的窦大哥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唏嘘感慨,他可不想弟弟变得跟自己好友一样。
他咋舌不悦道:“她的姐姐我曾经见过,真是红颜祸水,我和萧迹曾经是很好的朋友,萧迹因她而疯魔后,就连我……也不跟他往来了。
我知道那小姑娘跟你一起长大,你爱得很,但是我看到她的脸,就想起她姐姐。想起她姐姐就感觉害怕……”
窦玄没说什么,他不相信杭玉淑是那样的人,毕竟他们小时候约定过,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接下来一个月,窦玄就跟着大哥和萨满学习那种诡异的仪式。只要他心里稍微有一丝疑惑,仪式就停了下来,以至于他不得不相信这些奇怪的信仰。
临走前,那女萨满叽里咕噜不知对他说了什么,窦大哥想了想,并没有翻译给弟弟听而是用对方的语言叹息道:“随他去吧。我们执意拦着,反倒成了恶人。”
“大哥我走了。”他告别道。
“阿玄,替我照顾好父亲。”
此去一别,窦玄再见到哥哥已经很多很多年后了。他是等走不动路的时候才回的家。他还带回了自己侄子的消息。
杭玉霂的忧愁,杭玉淑的随波逐流,窦大哥的好奇心以及窦玄的倔强,白继说自己不像谁谁谁,他其实很像很像他们。
窦玄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杭玉淑已经和白青墨继续住在一起。
旅途的疲惫和驱蛊之后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身体,难以忍受的疼痛会让人癫狂,他咬牙强撑着保持着理智。
他想只要见到阿玉就好了,到时候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就跟小时候畅享的未来一样。相互扶持,生死相依,同生共死,他们像大雁一样,忠贞不渝。
他最爱听霸王别姬的故事,最爱听杭玉淑琵琶弹奏的霸王曲唱着《垓下歌》。战场总是悲壮的,娇养精贵的牡丹不是虞美人,从不开在鲜血浸染的山坡。
夏末秋初,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杭玉淑打算去林子里游玩纳凉。
林子外他们再见了,他在马背上伸出手,邀请杭玉淑上马。
她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邋遢的怪人。
“阿玉是我呀。”
她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我知道是你,你的手,手背上是什么,刺青?你为什么有这种东西。真恶心。你是当逃兵终于被发现被刺字上去了?现在又逃出来了。”
“不…不是的…这个是救我命的东西,阿玉。”
“窦玄,你怎么了?”她看着他那有些扭曲的表情,脏乱的衣袍。
“我没事儿,阿玉我们走吧。”
“去哪,窦玄,实话跟你说吧,我想通了,我不想和你走了。”
窦玄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跳下马,步步紧逼,杭玉淑步步后退,直到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退无可退。
“阿玉,你再说一遍,你想干什么?”
“你走了之后,我想清楚了,我不适合跟你去前线吃苦,去那边只会给你捣乱,我当不了你的贤内助,我只想当我的贵妇人,我不想跟你走了。我想和白青墨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