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祥瑞的处置办法
第92章 祥瑞的处置办法开海的问题不是一个技术问题,
而是一个吃力不討好的问题。
实际上对於沿海地区的走私等问题,朝廷非常的清楚。
京师虽然地处北方,但是官员却大多来自於南方。
很多就在沿海地区。
对於沿海地区的走私贸易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多少有所耳闻,並不是什么秘密。
之所以闭口不言,不是因为这些人收了海商的五十万,又不是只有沿海地区的人听过海商走私的事跡。
事实上,哪怕朝鲜也饱受大明海商的袭扰。
別以为只有倭寇来大明干坏事,大明的走私商人也去朝鲜抢掠。
大明海商的事跡在南方各省並不是什么罕见的听闻,很多人都听过海商的有钱。
但是各地的士子一旦中举,却很少有人理会这种事情。
东南沿海之所以有如此之多的走私贸易。
和他们这种默不作声的態度有关。
很多人愿意保持著这种不支持海禁,不支持开海的政治態度。
反正沿海地区的贸易额也没有减少,而且就算有倭寇,地方乃至朝廷也不用承担责任。
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说白了,这个有点像后世的一些城市建设,一些老城区,大家都知道这些老城区道路狭窄,基础设施落后,但是就是没人管。
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太多利益了。
拆除城区是一个问题,安置居民又是一个问题,解决问题时遇到的麻烦是如此之多,
但是如果不管,对大家都好。
打工人能租到廉价的房屋,房主可以肆意建设自己的房子,街区能有繁荣的夜市。
税收一样不少,何必多管閒事呢。
张居正对於开海的態度亦是如此。
他可以表態,但也可以不表態,但是总的来讲,还是不表態承受的责任是少得可怜的。
因为一旦表態,今后东南沿海如果有倭寇袭扰,造成损失,那么张居正就会承担埋怨。
这还只是损失小的情况,如果损失够大的话,他就算是首相也得承担责任。
说白了,这件事情的关键还在於倭寇问题,治安问题,
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一管就是一个火药桶,只要一个火星,什么政治前途都没了。
如果不是这个提议是皇帝开启的,张居正和申时行只会当做没看到。
这件事情就算做成了,那么得利最大的也是当地,朝廷也就多收点税,但是主持这件事情的人所得到的政绩和承担的风险完全不是一回事。
性价比太低了。
只有冤种才干这种费力不討好的事情。
哪怕皇帝也不会没事插手这种事情。
但现在皇帝插手了,有皇帝分担最大的火力,张居正和申时行也不介意为天子查漏补缺一番。
“你以为如何?”
张居正问申时行。
申时行俯身:“棘手,这事情办起来不难,难的是很难不出事。”
“一语中的。”
张居正认同,不由微微嘆息。
“前些年东南纷乱又在眼前,如今虽然平息,但是难保倭寇不会再来省事啊。”
张居正担忧,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网际网路,別说一国之间的消息闭塞程度了。
省与省之间的消息闭塞程度都已经很严重了。
甚至一省之地的不同城市之间的消息也很闭塞。
正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十里、百里尚且如此,何况远隔海洋的日本呢?
这其中的消息闭塞程度就更加离谱了。
哪怕大明朝著日本地区派出间谍,那么问题来了,就算间谍成功获取情报,怎么传递过来呢?
因此明廷中的袞袞诸公对於日本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没有丝毫的信息,自然也不敢做出大胆的决策。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沿海地区已经开始恢復和平,但是没有人开口取消海禁,也没有人开口让沿海地区不要修军堡以及战船。
原因就是没人敢赌。
万一呢?
万一日本倭寇又来了呢?
不过朱翊钧毕竟是穿越者,这种决策大臣们不敢,朱翊钧敢。
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沿海地区一直都是和平的。
明日战爭是爆发在朝鲜地区朱翊钧也清楚目前的日本战国已经结束,组织倭寇以及军队对大明沿海地区入侵的大名也已经诚服织田信长。
这些大名之前超然的独立地位已经消失。
关白对於日本各地的控制力度增强。
各地大名再也不敢隨意调动军队、组织浪人入侵大明了。
这是正在集权的关白所不能容忍的。
因此这几年的日本倭寇才是真正的自发性组织的。
故而对於大明沿海的袭击次数只能用手指计数,规模也只有几十人。
这才是所谓的流浪武土的真实实力。
谁家强盗能组织几万人的规模,还是跨海进攻啊。
不过张居正和申时行是不清楚皇帝的倚仗所在的,在他们看来,皇帝所知道的消息还没有他们多。
因此自然想当然的认为开海之事,是皇帝心血来潮之下的决定。
“不过这些年,倭寇入侵的確不如以往,许是沿海防备日趋完善,倭寇无利可图,心生退意。“
申时行见张居正不怎么说话,於是就说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不想你也支持开海?”
张居正抚摸鬍鬚有些意外申时行的话。
“这事既然阻止不了,倒不如试著去掌控,也避免出现意外,不然长此以往,海商在外无法无天,或是劫掠我朝贡属国,或是勾结倭寇,或是在外称王称霸,总之都不是好事。”
申时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后世有人说出什么倭寇都是中国人的话,也並非完全的空穴来风。
因为倭寇这个词在大明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名词,一种是则有点动词的意思,或者说行为动词。
前者是指的是身份,即单纯的倭寇。
后者则不同,指的是行为,大明海盗、欧洲人、黑人等等在沿海地区劫掠,那也算是倭寇。
这一点在大明很多官方史料中都有体现,明明说的是倭寇,一看斩首的人名都是大明人,甚至还有欧洲人。
这並不是什么捏造罪名、糊弄朝廷,而是这些人也犯罪了,他们也是海盗。
和倭寇一个性质的犯罪,那么也算是倭寇。
当然,这部分人还是比较少的,真正让后世一些人认为倭寇以中国人为主的则是一些断章取义的史料。
如明实录:盖江南海警,倭居十三,而中国叛逆居十七也。
还有什么明史,说什么真倭不过十之二三。
这些记录都是真的,但是都是一些断章取义,譁眾取宠的把戏。
这些史料都是有前后文的,不是倭寇里面都是大明人,所以导致倭寇中真倭很少。
而是倭寇入侵之后,大明內部的贼寇、叛乱分子、黑帮等势力趁机作乱,这导致各种恶性事件中倭寇之患不过十之一二,大多数坏事都是这些贼寇乾的。
这些史料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申时行担忧的也是这个。
或者说,大明很多的士大夫担心的也是这个。
这些人不是什么好鸟,甚至有的自愿当倭寇的內应,和倭寇联繫,帮助里应外合的攻城。
可能有人不理解,为什么贼寇会帮日本人,和日本人勾结。
是不是大明太坏了,欺压百姓之类的。
这种事情不用想太复杂,就是单纯的坏,单纯的蠢,单纯的唯利是图罢了。
如果套用阶级敘事,那就把自己装里面了。
因为这里面的叛逆成分非常复杂,有杀人犯、有土匪、有盗贼、有黑社会、甚至有大明的一些胥吏、军官等。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古代造反和现代人想的不一样。
水滸传里面好汉们劝没有落草的人上梁山前,很多人都拒绝了。
人家说的很清楚,我须是一个清白的汉子,如何自己给玷污了。
甚至还有人说自己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
在古代,落草为寇不是反朝廷那么简单,这里面还包含叛国。
大明的贼寇和非洲人、欧洲人、日本人,在明廷的法律中其实是一回事。
都属於不服王化的败类。
而不是很多人以为的犯罪分子。
这种属於敌人。
这和现代不同,现代的罪犯是不存在落草为寇的说法的。
他们可以组织犯罪,但是不可能犯罪之后投奔谁。
如武松,武松的事情说穿了就是哥哥被戴绿帽引发的谋杀。
这种事情现代也有,甚至很多的激情杀人大多数都是情杀。
但是现在的人情杀之后要么自首,要么自杀,要么跑。
绝不会有投奔梁山的选项。
这在现代人眼中属於刑事案件,谈不上什么吃人、压迫。
但是武松就因此而上梁山了。
很多梁山好汉的杀人背上命案就是激情杀人。
说到底属於刑事案件,但到最后就变成造反了。
这就是古代和现代的不同之处。
现代被传销、被骗、或者犯罪什么的,就是单纯的刑事案件,很少升级。
但是在大明这个时代则不同。
抗水、漏税、行窃、诈骗等等一些现代常见的犯罪,一个闹不好就让罪犯变成逆贼或者让受害者变成逆贼。
一个人一旦犯罪,有很多选项可以选择。
一个闹不好就从单纯的激情杀人变成了所谓的推翻腐朽的封建王朝了。
张居正、申时行很多时候最警惕的就是这些人。
这帮人无法无天。
勾结倭寇基本上没什么心理负担。
清末的时候满清也尝过这个苦,如圆明园被英法联军抢掠一空之后,附近的山贼冲了进去搜颳了剩下的財物。
倭寇入侵,大明各地贼寇响应,和这个案例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申时行才建议开海。
“若建立制度,管控外流人口,监督內外流动,我朝廷也可对其中情况有所了解。”
申时行觉得还是心中有数,更有安全感。
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走私,朝廷对其中的贸易量、海商人数等都只能估算。
这些数据很多都是道听途说,信口雌黄的產物。
如后世一些人就信郑芝龙靠著收商船税,年入数千万的白银的神话。
非常离谱。
但最离谱的是这种说法还有一些资料可以佐证,这些资料就是一些人的笔记,这些笔记中的数据就来源於当时的人的脑补。
这年头又没什么网际网路,郑芝龙的舰队也不是什么上市公司,上哪查数据去。
只能说一个敢编,一个敢信。
“也可,但是必须加强管控,开海城市要建立一套程序,最好新建一地专门接待外宾。”
张居正说道。
“那就在码头附近专门划出一块地吧,隔离人群,如此也避能免此辈当中有人感染瘟疫。”
申时行頜首,立刻想到了理由。
这年头船员在床上生病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行,至於陛下的远洋船队........便让陛下去吧,只要不调太多的官船就行。”
张居正无奈,皇帝建立的船队想要捕捞鱼获的事情他也知道。
有人指责皇帝这是与民爭利,但是皇帝也不再近海捕捞,而是打算远洋捕捞。
还有人觉得皇帝建立船队是想要寻访仙岛、找什么长生不老药。
这倒是引起了张居正的警惕,他这可不是大惊小怪,山东等地区的官员还真的有人因此给皇帝献祥瑞。
被张居正压了下去。
有人说海边大雾繚绕,有仙岛。
又有说海边有大鱼,是祥瑞。
还有见到龙蛇什么的,对此皇帝也过问了几句,但幸好也就是过问了几句,没有真的要看这些祥瑞。
这种先例可不能开,一旦让外边的人知道皇帝对这类神神鬼鬼的东西感兴趣,这类东西瞬间能多出十倍。
为此他还找申时行出主意,申时行还真的给他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那就是让祥瑞层层上报,让礼部的人慢悠悠的转送,整个过程不能急。
但最后一部分要保密,东西必须秘密给皇帝,最后再由內阁票擬送还。
简单来讲,就是要把祥瑞的传交搞成我明仪式程序的一部分,绝不是皇帝感兴趣,
这样可以杜绝献出祥瑞的风气。
张居正还觉得特別有道理,就是繁琐了点。
然而朱翊钧对於鯨鱼什么的並不感兴趣。
这套办法就没有被张居正试用。